人们说喝茶能够让时间慢下来,节奏慢下来,这样才能体会人生悠闲的乐趣。但是也有人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为什么要慢下来?喝茶也得喝的快,山头那么多,慢下来可喝不完。
这个人是门叔,一个竭力与别人不同的人。
门叔与我年纪相仿,但是先于我父亲相识,父亲是个极重辈位之分的人,所以喊他门叔。
门叔性格火急火燎,喝茶也一样,与其他朋友喝茶是壶中日月,且听风雨,悠然逸致与门叔喝茶是兵临城下,火烧眉毛,好不热闹。
门叔十六岁去了深圳,跟族里的一个表哥在深圳闯荡。结果被骗到一个传销组织里听课,门叔说十六岁的时候,饭量很大,大到可以吃垮一个并不富裕的组织。年轻的时候,什么也不懂,天天和别人一起上课,他觉得自己本来就没文化,就听的很认真。门叔是听课里面最认真的,但业绩却是里面最差的。门叔说那时候组织里的几个传销大佬,经常开会讨论门叔的问题,后来急的头发都快挠秃了,也并没有实现对门叔零业绩的突破。
在某一个深夜,组织撇下了门叔集体转移了。族里的表哥也从此再无音讯,于是门叔就开始一个人的江湖生活。
我一直以为这些东西都只存在于段子里,门叔说他的生活就是一部长段子。
被抛弃了的门叔并没有因此打道回府,门叔觉得不应该这么狼狈的回去,他想去北方转转,看一看城市里的繁荣昌盛,感受一下繁闹世界里的车水马龙,然后再去天安门,在毛主席像下面敬个礼。门叔收拾了行李,买了去北京的火车票,从此就开始了他的北漂之旅。
门叔在中途一个并不那么靠北的地方下了车,那个地方是我的家乡,河南,郑州。
火车上,门叔遇见了一个河南的大哥,聊得投机,大哥告诉他郑州比北京还好,大城市,也能看到毛主席。而且到了郑州,他能帮他找工作。门叔激动的跟着大哥下了车,结果大哥在火车站联系了几个人,抢了门叔仅剩不多身上的钱和行李。
门叔说他从不怪那些抢他东西的人,他觉得他在某一个地方,有某一片深刻的记忆总是好的,无论好还是坏,他总能更清晰的记住这个城市。门叔与我父亲初次相遇时,父亲介绍自己来自郑州,门叔说他第一个想到的是他身无分时,郑州火车站某个饭馆的老板给他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烩面,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面。那个老板,跟父亲很像,热情爽朗,和蔼亲切。
每到春季,门叔都会给父亲打电话,邀请我们去他的茶园采茶。门叔在贺开有着的近千亩的茶园,那是门叔祖上留下来的,在茶叶最不值钱的时候,有许多的人找门叔要买他们家的茶园,可门叔一直都没同意,门叔说有许多的茶树都是与他一同长大的。这棵,小的时候在他旁边采过奇异的蘑菇,那棵,在某一天的中午,在树下睡过觉,发过呆,看过蓝天。他常常指着某一棵树,脸上挂满了笑荣,嘴里津津有词,似乎是在介绍一位挚友。他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些树,把它们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门叔的家离茶山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于是门叔就花了一万多买了一辆二手皮卡,由于山路坎坷,云南的天又多雨,路极其的狭窄,门叔在几次上山之后,车两边的后视镜就光荣的下了岗。
通往门叔茶园的路,本来没有路,门叔小皮卡走的多了就成了路
上山的路,比最刺激的过山车还要刺激。一路颠簸,整个人一直都是悬空的。几位女性朋友到了山上都吐了的昏天地暗。门叔却总是很淡定,一边开,一边跟我们介绍,你看,这里就是贺开的南三环,那里是贺开的CBD,旁边是贺开是州政府。
我注意到门叔皮卡车的档位上,总绑上一块红布,已经旧的发白,几次去上山,红布掉了许多次,但是门叔总是把它捡起来,重新绑上去。我问门叔缘由,门叔说:红红火火,图个吉利。他以前也不信这个,出去闯荡久了,倒霉的次数多了也就信了。一块红布,不比烧香拜佛,没那么麻烦。再大的雨,再多的泥泞,手边有这块红布就安心很多。父亲常说,门叔是一个最像河南人的布朗族人。我深表赞同,因为父亲的车上也常常有块,这样的红布。
门叔说,红布是他的心安,茶园是老祖宗留下的遗训。长得好,就是对得起祖宗,长得不好,就是对不起祖宗。他在河南呆了六年,河南的一些传统礼数让他常常想念他的祖宗和先辈。门叔说从他这辈开始他要给自己的儿子立规矩,选棵树,死了就把骨灰葬在这棵树下。如果有天,茶树开花了那就是他在笑,叶子枯了,那就是树没保护好,他不高兴了。
每次讲到这儿,门叔总是哈哈的笑,笑到眼里溢出晶莹的水,不知是真的动了情,还是心里的茶树开出了花。
原创: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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