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婚姻生活如两条从山森里汇聚而成的泉水,涓涓淙淙的合并在一起。然后归如九曲十八弯的小溪,一路之上,高高低低,磕磕碰碰。有时泉水叮咚,欢乐和谐,有时从高处跌落低谷,摔得浪花四溅。
经过这样一路的摸爬滚打,当它们融入长河时,已经精疲力尽,不想再挣扎,不想再反抗,只想随波逐流,做一朵朵平静的浪花。
海棠和石少溪的婚姻已进入了疲惫区,就像是一潭平静的湖水,谁都不愿意朝那湖心中投入一粒石子。但是心中又都渴望着莲波微动,月色溶溶。
于石少溪是不敢,自己是带罪之躯,因为有错在先,那种不可饶恕的自责,时刻羞辱和折磨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在妻子面前永远都矮了一截。
海棠一直在原谅与不原谅之间纠结徘徊。这种事情无论发生在男人或女人之间,都是一种无解的答案。原谅是痛,不原谅也是痛。就算是圣人,也不可能做到心无芥蒂。
但是每一段婚姻要走到底,总得有一个走下去的理由。有的为了财产,有的为了名誉地位,还有的是为了双方父母。但都没有为了孩子更冠冕堂皇的理由。有那么多的夫妻,就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让孩子拥有完整的父母之爱。许多人都甘愿忍受着婚姻的桎梏,互相折磨着,从年轻到年老。他们谁都没有问问孩子,需不需要这样的父母之爱?
一个吵吵闹闹的家,一对相互仇视的父母。对一个孩子的成长又有何意义?但是宁拆十座庙,也不拆散一对婚姻的观念,依然还是那么根深蒂固。如果自己提出要和石少溪离婚,父母那边就通不过,他们一定会想出千万条理由来打压和劝抯她。如果她把藏在心中的那个千回百转,想要离婚的念头告诉女儿,不知道这个聪明伶俐,活泼好动的女儿会有什么想法和表情?
海棠慢慢腾腾的收拾着东西,心中十分的憋屈,但是又不能把这种憋屈的情绪痛痛快快的发泄出来。女儿石小棠已经收拾的妥妥当当,一身休闲装,一双运动鞋,一个双肩包,一把在脑后晃来晃去的马尾。青春的活力像一条在水中总想冒出头的小鱼,汹涌的波涛也按耐不住它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的欲望。女儿俏生生地望着她,娇嗔的催促: "老妈你怎么还没收拾好?老爸那边什么都有,你带那么多东西干什么?明天又得往回拿,这样折腾来折腾去,你累不累?"
海棠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这还不都是因为你吗?好好的待在城里有什么不好,偏往那穷乡僻壤里跑,跟你那老爸就一个德性。"
石小棠歪头一乐: "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女。我想老爸了不行吗?难道你不想他吗?"
海棠塞语,就算再怎么泼辣大胆的母亲,也不敢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光明正大的承认自己想她父亲了吧。因为汉字博大精深,单单一个想字都有好几层意思。女儿想父亲只有一种意思。妻子想丈夫就有多层意思在里面了。
石小棠孩子心性,何况被繁重的学业压的喘不过气来,一个月好不容易捞到一个星期天。就像一只出笼的小鸟,恨不得在天空中翻几个跟斗,她的心早就飞到了那百里之外的青山绿水之间。
可是她的老妈,就像是一只恋家的蜗牛,总是慢慢腾腾的不舍得离开她的蜗居。她实在等得不耐烦了,耍起了孩子的脾气: ″ 妈,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自个去好了。" 说罢自个蹭蹭蹭的下了楼。
海棠无可奈何,只好抓起包也追了下去,现在的孩子是打不得也骂不得。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心里却是窝着一肚子无处发泄的火,凭什么每回都是我们娘俩,乘公交车转长途大巴一路车马劳顿的去看他?他开着车才两三个钟头的路程,为啥不是他回来看我们娘俩?这次去得把这个问题和他掰一掰。
虽说夫妻之间是不分你我的平等,但是真正平等与否,那就是瞎子吃汤圆,只能是自己心中有数。
坐在大巴车上,石小棠像一只快乐的鹦鹉,青春年少旺盛的精力让她很亢奋,总是叽叽喳喳的和海棠说话。海棠没给她好脸色看,把头埋在前排座椅上: "别烦我,我晕车。" 石小棠也不生气,转身就和身边的大爷聊上了。
石少溪昨晚就接到女儿的电话,知道她们母女今天要来,早早就准备好了乡下的时鲜瓜果菜蔬。自从他调到乡下后,一家人总是聚少离多,很长时间都没有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他很喜欢妻子海棠吃饭的样子,她总是把饭菜吃的那样的香甜。就算吃一个生黄瓜,也能把它吃的那么有滋有味。他讨厌那种装腔作势的女人,一天到晚把减肥挂在嘴上,而且把身上的赘肉归咎于白生生的大米饭。如果不运动,就算是只吃素菜和水果一样的可以长肉。
女人根本就不明白,如果一个男人真正的爱一个女人,是不会嫌她高矮胖瘦的,他心中若喜欢,他眼中的女人就是最美的。如果他心中不喜欢了,就算绝世容颜也留不住变冷的心。
石少溪虽然做出了对不起妻子的事,可是心中依然喜欢自己的妻子。虽然这话听起来是那样的自相矛盾,可是男人本来就是一个奇怪的动物,他们往往被冲动和理智控制着。冲动之时会不顾一切,一切过后,又会理智的考虑问题。
长途大巴车终于进站了,石小棠透过车窗看到石少溪已经站在大门口,她朝他挥动着手臂: "老妈,我看到爸爸了,我们快下车。" 海棠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每次见到石少溪都觉得很累。她必须埋藏起心中所有的怨气和不愉快。脸上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女儿面前扮演一对恩爱夫妻的角色。
人生如戏,处处都是戏台,每个人每天都必须扮演各种各样的角色。上班的时候,或者是领导或者是员工。下班了,又该恢复各自的身份,或者是妻子和丈夫,或者是母亲和父亲,又或者是女儿和儿子。只有做到每一个角色转换都游刃有余,自然而然,才能算是好演员。然而在现实生活中,许多人都是自己把自己给演砸了。
石少溪看到一个美少女欢叫着向他扑过来,心中涌出浓浓的爱意,她的眉眼之间有自己的影子,她的血管里流着和自己一样的鲜血。她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创造出来的奇迹,而且是独一无二的奇迹。
石少溪心思翻腾,上幼儿园的时候,每次他去接女儿,女儿总是伸开胖乎乎的小手要他抱。他抱着柔弱的女儿往家走,一天工作的疲劳瞬间就消失了,心中只有幸福和满足。
上了小学之后,女儿就不再要他抱了,但依然会像小鸟一样扑倒他的怀中,抱着他的腿撒一会娇。他不记得女儿从什么时候开始脸上有了羞色,不在扑到他的怀中了。
眼前的女儿离他一步之遥,理智和矜持让她和父亲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把快乐和所有的愉悦之情都挂在脸上。笑盈盈的看着父亲。石少溪的心像吃了蜜一样甜,这是上天赐给他的珍宝,独一无二的珍宝。如今他的宝贝女儿,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变成了一个俊俏大姑娘了,他很是欣慰,也有一些怅然若失。
他看到慢慢地向他们走来的海棠,虽然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但是他知道,那并不是她愉悦的笑容,是她在女儿面前强装的欢颜。因为自己的过错,让她承受了太多的委屈。他每次看到妻子,负疚感就会多一份。他接过海棠手中的行李放到车子后备箱里。
石小棠虽然很懂事的把副驾驶的位置让给了海棠,但却把头伸到石少溪的耳边劈哩啪啦的说过不停。海棠转过头来骂她: "石小棠,你上辈子是不是一只碎嘴的麻雀?一路之上就听你叽叽喳喳的没个完。闭上你的嘴巴,让我的耳朵清净会。" 石小棠极不情愿的端坐好身体,朝她老妈的后背嘟囔道: "我上辈子可能是哑巴呢。" 石少溪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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