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这个纪录片是老奶奶们自愿参与拍摄的。
可纪录片里，老奶奶们话说到一半，哽咽，“不说了，不说了，说了不舒服……”
看到颤颤巍巍的老奶奶，捂住眼睛，那种痛苦从指缝中钻出的时候，我的心揪成一团。
突然有点恨对面的摄像机，老奶奶都说了不想说了，拜托你可不可以移开那冰冷的机器……
镜头中，有的老奶奶过的不好，有的老奶奶过的也很幸福，像所有这个年龄的老太太一样，她们不管你是哪里人，来自哪个国家，都对你很热情。
王玉开老奶奶看到日本志愿者带来的一张日本侵华士兵老照片，没有愤怒，而是笑了：原来日本人老了连小胡子都没有了。
看吧，她们好不容易走出了历史，走不出历史的是我们，只是我们在揪住不放。
为什么？
因为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吗？
是的，我们可以做到，以尊重她们，铭记历史为名，走进电影院，去深情凝视。
可是这段经历她们曾小心地藏了一辈子，对最亲近的子女都不愿意提起；
这段记忆也在她们心头上磨了一辈子，终于磨出了茧，又慢慢变得温和。
那不仅仅是伤痛而已，那层血痂揭开，不仅仅是模糊的血肉，还有被碾碎了的自尊和青春。
我们有什么资格，去揭开这些伤疤？
为了满足我们对历史的窥私欲吗？
历史在“国恨”的宏大表达下很难触摸到温度，似乎透过个人的经历“家仇”叙事，更能津津有味地了解时代，了解家国的历史。
可对于出生于上世纪20年代的她们，当年她们的幸存对她们又是何其不幸，有的被有色的眼镜看了一辈子，有的把这段耻辱烂在了肚子里，有的带对家人的愧疚走完一生。
对于八九十岁高龄的她们，贞洁对于她们而言意味着什么，向自己的子孙、向全村人、向这个世界亲口承认自己姓甚名谁曾经被玷污，又意味着什么？
只是为了有温度的历史，足够成为要她们开口的理由吗？
有人问，现在世界这么美好，为什么孩子们要接触慰安妇这么沉痛的话题？
导演郭柯说：美好是美好，但是我们别忘了这些美好是怎么来的。
但是，为了这个世界的美好，她们已经被迫付出了最大的代价，所以现在，警醒世人的工作，可不可以不要放在她们肩上？
影片顾问苏智良说，“做历史调查，不得不这么做。战争后期，日本销毁大量的资料，要再现历史，口述非常重要。我们心里也矛盾，有时跟老人抱头痛哭，哭了还是要问。”
口述历史可以作为资料，但是放到大荧幕上，可不可以放弃所谓的绝对真实，以他们为原型艺术加工成电影，又何尝不能警醒世人呢？
还是说，为了一句道歉吗？
为了让那个战后百般抵赖侵略历史、屡屡修改教科书、领导人多次参拜靖国神社的国家，给她们一个道歉吗？
山西一个志愿者张先生说，假如他知道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我想，还不如不惊动她们”。
对呀，相比那句道歉，她们需要的应该是在她们的弥留之际，
回忆起的是眼前的平静和温柔，对生命有说不尽的眷恋；
而不是无止境地与梦魇对抗着，等待着生命结束的解脱。
单看纪录片，拍得很好。
既然拍了，就用99分钟去凝视这段历史吧。
以后，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再打扰她们了……
天 上 下 雨 路 又 滑，
自 己 跌 倒 自 己 爬。
自 己 忧 愁 自 己 解，
自 流 眼 泪 自 抹 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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