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孙局长逐条驳斥,汤捍卫强词狡辩
第69章:赵寅虎谎言声讨,王晓晗跳窗出逃
王晓晗被关在反省室的第一夜,他坐在草垫子上反复思考大眼诬陷他的那两句反标是怎么得出来的,自己在加工单上只写些诗词歇后语什么的从没写过任何人名啊?大眼说他是“发现”的,说明那十个字横竖都不在一行。
那么在那两张纸上自己究竟写了什么诗词有那要命的十个字?他回忆最近写的字,一是因为那两张有“反标”的纸就是最近三四天的事,二是有提示线索,终于犯忌讳的那两张纸他想起来了。
为啥要写陆游的“钗头凤”呢?说不清楚为什么。如果说写“自告奋勇,毛遂自荐”是因为去年四月他主动和刘世杰说自己可以顶班干活的话,那“焚林而田,竭泽而渔。”又如何解释?
本来就解释不清嘛,当时写字就是心情郁闷随意而为,哪有什么理由?如果硬要说为什么那只能承认自己是反革命了!他后悔写字了,为什么要写字呢?咳,没想到一时疏忽竟酿成大祸,命运啊,你公平吗?
上午九点半。禁闭室门外,专案组的赵寅虎和张德龙在闲聊。
张德龙问:“汤书记去公安局了?”
赵寅虎说:“是啊,汤书记说材料转到市局了,看来这案子上面非常重视。”
“那公安局咋还不来抓他呀?”
“汤书记说先在咱们厂开个声讨大会。在大会快结束时当场宣布由公安机关逮捕。”
“那大会什么时候开呀?”
“你着急啦?汤书记说今天下午就开。”
“整天在这守着真没劲!依我说不搁人看着也没事,他还能跑了咋地?这铁皮大门在外面一锁那他往哪儿逃?”
赵寅虎用手点着张德龙说:“看看,说你笨你还不服,不搁人看哪行?不但要有人看而且每班还都得是俩人,你知道这是为啥?”
张德龙真的不知道为啥,就按他自己的理解说:“搁人看门一来显得案子重要,二来是怕他自杀?”
“自杀?他要是自杀哪个能拦得住?撞墙、跳楼不都可以死?他关进来时我就和汤书记提出过,我说,这窗户不太安全,他要是打碎玻璃不就能跳下去了吗?咱听到声音开锁进屋拽他也来不及啊。
“汤书记说'他要跳楼畏罪自杀由他跳去,'咱在这不是为了看他,是为了看别人,你懂吗?”
张德龙拍了一下脑袋:“啊,防备有人来通风报信,啊,是这么回事。哎,你说法院能怎么判这小子!”
赵寅虎似乎是气愤,说话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
“怎么判?头两年全市开公审大会你没参加?那两个现行反革命不都是当天宣判完了就直接拉刑场枪毙了?这小子反标写得那么恶毒,判死刑那是铁定的。”
“嗨!你说他这不是找死吗?听说冯大英和他处对象最后他还不干了?”
张德龙对这事一直不理解:那么好的姑娘他一个黑五类子弟凭什么会不同意呢?他是真生气:“凭这一条小白脸就该枪毙!你说多来气。昨天下午冯大英还向我打听他的情况,还要求见他,那眼神急得什么似的。咱没法答应她呀,是不是,汤书记强调的就是不让任何人见他。你说明知他是现行反革命马上就要死了,可那位不怕影响还那么关心他,我感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要是有人对我这么好……”
“行啦!你别臭美了,我跟你说,这小子仗着长了个小白脸就是能迷惑大姑娘,听说新来的那个大美人叶雅群也和他好。所以汤书记不但指名要她俩写声讨文章,还特意安排她俩上台发言呐。”
“诶,你说她俩能上台吗?”
“这是阶级立场问题,谁敢不上?对咒骂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现行反革命全厂职工都愤怒得不得了,这俩人平日里和小白脸搭搭勾勾的,对此广大革命群众早就看不惯了,你说声讨大会她俩不声讨能行吗?领导群众都不答应嘛,全厂职工都在下面看着,就算她俩心里不愿意但这个态度还是要表的。”
“这么说她俩答应了?”
“那是啊,不答应行吗?上台顺序都安排好了,汤书记声讨完了就是她俩。”
“哎,咱们这么说话他听不见吧?”
赵寅虎冲张德龙挤了一下眼睛,小声说:“就是让他听见,你看他那一脸满不在乎的样。”
其实根本就没有大英雅群上台声讨这么回事,汤大眼确实是找了她俩可俩人都借故一口回绝。
反省室里王晓晗真的是很难受。门外的话他都听到了,看来这回自己是难逃一死了。对于死他不害怕,还是大姨那句话:“这辈子我认命!”谁让你生在这个家庭呢,死就死吧,一闭眼就过去了。
可别人呢?母亲和妹妹会有多难过?已经失去三个亲人的母亲还能挺得住吗?雅群和大英会有多难过?通过这两天发生的事他真切地感受到这两个姑娘对自己的情意。她俩明知道自己已被打成反革命还一心一意地替他谋划。尤其是冯大英明知道自己喜欢的是叶雅群,可她对自己遇到危难时还是那么的关切。仅这一点就跟师傅有点相似,师傅是一但拜堂成亲就生死不改!冯大英是一旦爱上了并不因没有结果而同他反目。
怎么?还要开全厂声讨大会?还让她俩上台声讨?如果那样的话她俩内心该是什么感受?这差不多是等于给她俩精神上上刑!还有金厂长、丁工、邢主任、刘调度他们看着自己挂着反革命的牌子,弯腰站在台上,心里也不会好受……
突然间,他想:既然怎么着都不免一死,为什么不给我的亲人和关心我的人留下一点希望呢?假如我跑了声讨大会肯定就开不成了,两位可敬的姑娘可以避免心灵上的折磨,母亲和妹妹因自己没有被枪毙也不至于彻底绝望。跑吧?下午开声讨大会时公安局就要逮捕自己了,再犹豫可真的没有机会了。
王晓晗终于决定立刻逃跑,就是死也要死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想到此他悄悄地来到窗前用力晃动钉窗户的钉子,钉窗子的钉子并未钉到底,为了打开时好起都留了一小截,没用多大功夫四个钉子都拔出来了。不是钉子小,是他的手劲大,一般人是拔不出来的。
关他房间的窗户冲着街道,他探头往窗下看了看,下面是水泥块铺成的人行道板,窗台到地面至少有十多米高直接跳下去肯定不行。离窗口大约四米远处有一棵大榆树,大榆树有一根碗口粗的树枝横在窗台下方离墙四米多一点儿的位置。
他定了定神,往下面街道上张望张望,这条街是条副街,此刻还没到午休,路上没几个行人。他整理了一下衣裤鞋子,小心地上了窗户,蹲在外窗台上,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下面的人行道栽了下来。就在他的上身与地面快要平行的一瞬间,他双手向前一伸,两腿猛地向外一蹬,做了一个云中飞燕的动作,身子朝下斜冲向榆树。
眨眼之间王晓晗双手已经牢牢地抓住那根粗树枝,然后倒手到主干,抱着树快速下滑落地。整个过程迅速无声干净利落,甚至于两个不远处的行人都没有注意到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他这精彩的一跳还是被对面玩耍的三个孩子看到了。
半小时后他赶到了火车站,又过了半个小时他登上了一列西去的过路客车。
一小时四十分钟后“张龙”、“赵虎”才察觉事情不对,开门进屋见室内一扇窗户开着,王晓晗早已没了踪影!经过一通相互埋怨指责,又到楼外的街道附近作了一番调查,在三个孩子的证实下,两位值班看守确信王晓晗真的是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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