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要脱贫了

杜甫要脱贫了

    杜甫的一首《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红遍了大江南北，成了童叟皆知的流行歌曲，如同当年鸟叔的江南style一样，很多人坐在马桶上还不忘哼上几句：“安得广厦干万间，大庇天下寒土俱欢颜！”这首大红大紫之作也传到了李世民的耳朵里，他却听得坐卧不安，一想到杜甫就如同想到了自己的痔疮一样，真是败笔。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李世民决定弥补这一败笔，着手致力于让杜甫脱贫。

    经查：杜甫，清河县人。清河县令，海瑞。命令连夜下达到海瑞手中。海瑞平时致力于打老虎，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主儿，现在一看皇帝圣旨，更是如奉神灵。立即组织、召开全县骨干会议，组成脱贫特别小组，助杜甫脱贫。扶贫小组组长宋押司宋江。海瑞本来是看重宋押司既有忠君思想，手下又有干将的。可谁知他的梁山兄弟现在已都自立门户了，宋押司也只不过是光棍一个。可随意调兵遣将，皇帝有旨，可以抽其他部门的能干之士。海瑞经过慎重考虑，决定抽去西天取经的猪八戒来协助宋江。猪八戒既有能力，又有生活气息，与基层打交道很接地气，就他了。

    猪八戒也很乐意被抽来扶贫。虽听说扶贫即是攻坚，困难重重，但一想到可以不去西天长途跋涉，回到离高家庄附近的政府大院上班，应该可以天天回去陪会儿高小姐吧……心里想得美滋滋的，知足！

    宋江带着猪八戒立即走访入户。早上七点就到了杜甫所在的小村子——江郊村。抬头望去，《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描写的景物依稀可见。激流的江水，高大的树木，那上面似乎还有挂着被刮飞的茅草，树下还有一片片池塘，池塘旁边是茂盛的竹林……看着这生态环境，宋江不禁纳闷：这有水有树的，动动手也会丰衣足食吧？怎么会落魂到靠救济度日呢？如果智取生辰纲的晁盖和吴用在这里，怎么着也会衣食无忧啊！唉，真是穷人呐！人家都说吃好喝好，全凭双手和大脑。再想想那个居荒岛二十七年的鲁滨孙，从一穷二白到粮食满仓，靠的不还是双手和大脑吗？如果杜甫也被搁在荒岛上，会不会只在那里望洋兴叹呢？

    宋江走在前面，猪八戒跟在后面，还扛了条蚕丝被。在《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杜甫写道：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看来他家的被子，是该换了。来之前宋江和猪八戒也琢磨了，到底该送些什么温暖呢？又一想，大夏天的，热都快热死了，温暖就免了吧。

    杜甫家破败依旧。虽然周围邻居高楼林立，他依然守着他的茅草屋，算是村里最低洼的一家了。没有院墙，更无院门，但堂屋前的那片空地有棵大树，树下坐着一位潦倒的中年人，拿着济公式的小扇子在摇。宋江和猪八戒走过来，说明来意，中年人颤巍巍的称自己就是杜甫。一代诗圣，诗风沉郁顿挫，口头表达却吞吞吐吐，没有丝毫的挥洒自如。

    杜甫是感动的不知所言吧。抹一把昏花的老眼，想再次看清这两位善良的天使。现今是“老病有孤舟，凭轩涕泗流”，连亲朋好友都不敢探视的人，现在政府竟派人过来，还送来一条蚕丝被！

    杜甫赶紧把贵客请到屋里。由于“床头屋漏无干处”，更兼暑天，潮湿不已。杜甫真是写实派代表。屋里还吵的很，孩子成堆。宋江，猪八戒都不敢放开腿迈一步，怕把孩子绊倒。猪八戒纳闷：处境都已这样了，还要这么多孩子！这老杜也真是的。但转念又想：现在国家鼓励多生，听说生三胎还有奖励呢。人家老杜，也不算违法操作。不由默叹：此一时彼一时啊。如果是前几年，别说扶贫扶你了，你违反计划生育，还得抓你呢。

    三人终于坐在了如摇椅似的板凳上了。宋江豪爽，让杜甫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杜甫是被吓怕的人，肚里憋得咕咕叫，但见了官府的人依然不敢说，即使猪八戒在一边打圆场，杜甫始终不敢说一句话。宋江和猪八戒只有环视了四壁，告别了吓得不敢抬头的杜甫。走到街上，猪八戒还顺便说了一句：还诗圣呢，怎么这么谦虚。

    宋江和猪八戒找海瑞汇报情况。杜甫的不开口无疑增加了他们工作的难度。海瑞决定召开全县官吏的现场会，讨论如何让杜甫脱贫。有的官员说：送些生活必需品，让杜甫直接奔小康吧。有的官员说：还是实地调研，形成科学的调查报告，然后再定目标，有的放矢的扶贫......还有的官员说：现在即使让他衣食无忧，他自己没有谋生的能力，怎能长远......

    众说纷纭，会议开了快一年了，把官吏们开得头昏脑胀，扶贫扶得想吐。扶贫方案一次次修 整，一次次增补，很多时候早上天一亮就上班，晚上十点前没结束过。猪八戒的小算盘也落空了，之前想着能回来陪陪高小姐，谁知现实是他总不能按点回来。基本上没在家吃过一顿饭，更别说陪高小姐聊天了。以前西天路上还能偷个懒，找个地方蹭个wifi，发发微信，条件好了还能视频一下。而现在，他总是两头不见太阳，摸黑出去再摸黑回来。晚上到家高小姐已睡着了；早上走时，高小姐还在梦乡。这扶贫扶得把头猪都快扶成鸡了。宋江这边更是一团糟，家里跟猪圈似的，就是没时间收拾。

    紧急通知：扶贫验收，务必于八月底完成扶贫工作。到时候李世民要亲自下来验收。我的妈呀！李世民要下来验收！海瑞本就是个工作狂，干起来不要命的主儿，既然是为民请命的事，他更是豁出去了。

    杜甫这边也涨见识了。东家蹭吃西家蹭喝本是杜甫的老行当，次数多了自然让人心烦。以前有过与猴子抢食的经历，这些白眼算得了什么。这些人撵不走杜甫，就给他出主意，让他在家里等扶贫小组，还说有什么要求对扶贫小组说，说了准有效。杜甫不信，直到那个见他快饿死给他置办酒席的王倚也这样说时，他才有点儿半信半疑的决定试试。那天宋江、猪八戒又来了，询问杜甫需要什么。杜甫快三年没碰到一滴油了，就对他们说了自己有多长时间荤腥未沾了。第二天，宋江和猪八戒来了，送来了满满的一桶大豆调和油。还满脸笑容的，似乎在夸杜甫善解人意。这世道真是变了，给你送东西还对你陪笑。杜甫一见这招灵验，就屡屡开口，实验证明，这如同《渔夫和金鱼》中的小金鱼一样，宋江他们总能万能的满足他的要求，而且每次还都乐哈哈的送货上门，比快递还快。时间长了，杜甫发现了规律：宋江他们每执行一次送货上门，后面总有人回访。杜甫如果详细回答回访，下次东西好像送得并不太及时；偶尔回答忘了什么，东西送得倒是又快又多。

     总结出这一规律，杜甫算拿住了杀手锏，每次回访总是含糊其词，推说健忘。下次宋江猪八戒来了，送东西不说，眼神里还满是乞求，似乎在说：我的爷。你可记着这点啊。记住干啥呀？不记住更能衣食无忧。杜甫从此结束了乞讨的生活，再也不受别人的指桑骂槐，街坊四邻的白眼。生活中没了老妻的无奈苦笑，孩子困饥饿而对他无理的怒吼......他只要一念咒语，一切自然有。更有效的是，宋江猪八戒不但送东西，连杜甫的家务活都包了。说白了，中国的人情，不还是为了让杜甫在回访时说句公道话嘛。杜甫思路多缜密啊，怎可在此处有纰漏。

    终于要来大动作了。杜甫眼前就要有大厦了，虽不是千万间，也是高头瓦房。在杜甫家周围，高楼早已林立，杜甫并不羡慕，他只想在此蜗居，因为这硬件与他在回访时的沉默很协调，如果盖了房子，一切不都成了事实了吗？

    政府的英明决策是挡不住的，建筑队还是来了。三天内三间高头瓦房落成，还在门前修了几级台阶。杜甫祖上也曾有这样的房子，只是那都成了历史。如果现在还留着，杜甫或许还要感念祖上阴德，对房子心存爱护。而现在，一群陌生人，为了让自己对他们歌功颂德为自己盖了房子，虽有过被冻死的经历，但动机不纯，杜甫也不觉得怎么珍惜。这房子没有自己的半点付出，尚且不如曾经的茅屋有感情。那茅屋可是自己挨家挨户求来的，自己的心血汗水凝集其中啊。而这房子，是自己坐在树下摇着扇子盖起来的，没有自己的劳动的收获想来不会珍惜。但盖好的房子还是要住进去的，不住也没地方住啊。房子看着是新的，可住进去却发现是彻头彻尾的豆腐渣工程。地基根本没整好，虽是在茅草屋的原地基上盖的房子，但茅屋的压强才多大啊？而现在，压强增大，地基吃不消，一场大雨，让这新房又裂开大缝见天日了。

     杜甫急了，这不是瞎折腾人嘛。拿我们当政绩，还把活干成这样？海瑞回访时，杜甫不客气，其实早就不客气了。大声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皇帝给你们八个金蛋的事，等到我这儿怎么什么都没有了？

     海瑞怒了。召开紧急会议，在这扶贫验收的关键时刻，怎么能出这样的岔子呢？会议章程决定：1.把现在的房子推倒，五天之内盖好新房；2.帮杜甫盖猪圈，让他有自己的经济支柱，让他彻底脱贫；3.帮杜甫拉上围墙，做好安全保障。

    海瑞可不是吃素的。五天之内盖好新房，在这酷暑季节，这是什么工程？民心工程。只有不辜负杜甫，才能让百姓拥戴。可这五天之内造房的安排，也却有点聊斋的味儿。高楼要平空而起，让人觉得有点悬。宋江是最忠厚的押司，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忠君思想。别用挥泪如雨，汗流浃背来到形容宋江的现状了，单说催进度就让他熬了整整五宿，眼都急哭了。

     给杜甫盖猪圈是猪八戒提出来的。猪八戒深知杜甫以后如果没有一门可靠的手艺，即使硬件建设跟上了还会受穷的。自己会养猪，就决定让杜甫也养猪，这样以后生活就有了着落了，脱贫后就不要再哼哼唧唧写诗了，写诗能当饭吃？还得罪人，自从有了“亲朋无一字”之后，所有的亲人不都与你断绝关系了吗？猪八戒的建议得到了海瑞等领导的高度认可。海瑞是真心想让杜甫脱贫的，所以像猪八戒这些建议性的提议他都高度重视。他甚至在心底呐喊：杜甫，我就不信你脱不了贫。

    宋江就是个实干家，五天内果然竣工，望着红瓦蓝砖的“广厦”，宋江终于松了口气，这是催人命的工程啊。又一次搬新房了，杜甫依然满是怨气，住你们个房子容易吗？天天回访，教我说话，我都不是我自己了，连我自己的诗都不会写了。天天柴米油盐，弄得我一点雅兴都没了，自己的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烦烦烦！网上不是流行这种样一句话：别打扰我的生活……而现在你们这帮人，简直把我家当成你家了。仔细想想：以前还有自己的家，现在扶贫扶到我连家都没有了。

    猪圈和围墙的工程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这猪圈宏伟高大，足有4米高，别说养猪，这条件，以前杜甫想都没想过。围墙也有两米多高，直接挡住凉风进不了院子。杜甫闲着没事，现在家里家外不用他管，连盖房子那么大的事儿也不用他插手，他只负责回访时回答好领导的问题就够了。于是他每天搬个凳子，坐在门口池塘边的桑树下，摇着扇子听蝉鸣，以前蚕熟的时候还带着儿子去乞讨，央求别人“惠一丝一两的”。而现在根本不用这样，只要嘴皮一动，一切皆有。这扶贫小组简直就是提款机要多少就有多少；不，更像万能机，要什么有什么。

    坐在桑树下的杜甫成天摇扇子，诗是不再写了。以前写诗是因为肚子饿，不写出来是屈得慌；而现在，衣食无忧，大厦落成，内外平衡，不写诗过得也挺舒服的。到吃饭的时候老妻做好才回家，那些儿在家里干活的人，别看忙得脚朝天，是不在这里吃饭的，比长工还合算。如果周扒皮赶上这事，肯定不忍心再半夜鸡叫了。

    太阳更毒，树荫下凉爽。猪八戒气吁吁跑过来：老杜，猪圈盖好了，给你买啥猪种啊？杜甫一听，不耐烦，他虽没阻制猪八戒他们盖猪圈，但他压根就不想养猪，一代诗圣，怎能养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虽现在不用读书也奔小康了，但绝不能养猪，压根儿不会去养猪。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下一次回访时怎么开口要个小三，现在扶贫扶的啥都不缺了，看别人都是妻妾成群的，在这个幸福的社会，怎么着也得过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