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原来这才是真相（下）
“我不要！毛驴！”满兜声音沙哑，鼻子酸酸的，几乎喊不出声来。
满兜的手里空了，小毛驴被快速地吸进了白色的漩涡，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
满兜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可心里的痛使他忘记了摔着的痛。他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滚下来，在地上汇集成脸盆一般大地水洼。
他的眼泪模糊了眼睛，水洼里的画面又使他眼前清晰起来。那水洼似乎成了一面镜子，镜子里清晰地照出小毛驴慢慢朝前走的背影。
小毛驴出现在一片竹林前，茂盛的竹叶翠绿又鲜艳，使疲惫的小毛驴更显孤独。
“在没走进来之前，或许我还能帮助你反悔，将军。”从竹林里走出了一位长发长眉都花白的老人，心疼地对小毛驴说。
“竹老伯，我想好了，快点吧。”小毛驴坚决地说。
“我能问为什么吗？”老人似乎不肯罢休。
“让我像他们的父母守护他们的健康那样，来守护他们的古怪和纯真吧……”小毛驴从老人身边擦过，大步走向竹林。
满兜抬头望着高帽子的男人：“这是怎么回事？”
“触犯天条的人只有一个机会可以赦免，那就是另一个能力相当的神仙愿意来代替你，他的代价就是永远变成竹林里一株不会说话的竹子。但这样的情况很少，因为代价太大了，你很幸运。对了，你还有一世的惩罚被你那痴心的凡人父亲承担了，凡人可比不了神仙，他们将永远永远地为他顶替的那个人劳动下去，没有尽头，况且……他永远也不能跟那个人相见。所以做这种选择的大多是父母，而他的孩子却不可能知道。
“或者说你真幸福，两世的惩罚被两个人顶替的神仙，你是第一个，智慧星。”高帽子男人神情复杂地说。
满兜不知道自己是幸福，还是难过，今天似乎流完了所有的眼泪，他抽噎着，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去哪。
“你自由了，智慧星，可以去天庭，去竹林，去人间，当然，也可以变回你的凡人小男孩，如果你确实是个傻瓜，并且也不想再见到为你牺牲的这些人的话。”
“我要变回凡人，我不是什么智慧星，我是满兜。”满兜比任何时候都坚决。
“你说什么？你知道他们是用怎样的牺牲换回你的吗？我看你就是个自私的坏小孩！”高帽子男人想起将军的牺牲，心痛地指责道。
满兜头也不回，转身朝来时的路跑去，大声回答他：“就是为了爸爸和小毛驴，我才要做回小男孩，古怪的男孩！”
高帽子男人气急败坏地跺着脚：“都疯了！都疯了！随你们去吧！”
满兜的耳边又响起了呼呼的大风，他跑得越来越快了，也变得越来越有力气。因为他觉得一种巨大的爱包围着他，他一直不知道的爸爸为他的幸福成长做出的牺牲，他始终没看出的小毛驴为自己的“古怪”所放弃的东西，即便他今天才知道自己就是那个什么智慧星。他真庆幸自己一直相信自己看见的，思考的，而不是怕被认为是“坏小孩”而努力迎合别人。
他知道小毛驴走时对自己说的那些话的意义，我会让每一个小孩相信他们的特别和独一无二，那样每多出一个古怪的、爱思考的小孩子，小毛驴的牺牲就变得更有意义一些，每多出一个快乐的小孩，爸爸所做的牺牲也就更值得一些。
想到这里，他跑得更快了。
他气喘吁吁地跑回家，发现天还没有完全黑，妈妈正在厨房里忙碌地做着饭。他冲过去抱住妈妈，不再难为情：“妈妈，我好想你。”
妈妈奇怪地摸摸他的额头，还以为满兜发烧了。
“哦，对了，跟我来。”妈妈神秘地说。
他们来到旁边李奶奶家的牛棚底下，妈妈指着一头灰色的驴妈妈身后说：“你那只小毛驴总有一天主人会把它带回家的，你看，李奶奶知道你一直想要一只小毛驴，就把这只刚出生的小毛驴送给你啦。”
满兜顺着妈妈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只刚出生的小毛驴安静地卧在驴妈妈身后，它刚出生不久，身体还湿漉漉的，目光炯炯，和小毛驴的，不，是将军的一模一样。
这时候，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月牙的形状正映在初生的小毛驴乌漆漆的眼睛里，正是他遇见小毛驴的第一天月宫的情形。
他仰头朝天空望去，月宫里有许多走来走去的身影。他听见头顶上有一个声音：“对了，要不要写标签？”
“写，当然要写。”
“写什么？”
“满兜的毛驴。”满兜看见，一缕灰色的烟渐渐散开，变成一株挺拔的竹子。它是那么的古怪，那么的与众不同，又那么的亲切。
满兜记得小毛驴曾经说过，每个小孩都有一个爱他的爸爸，即便没有，也会有一个人像爸爸一样守护他。
“这个人是你吧，小毛驴。”满兜小声说。
“什么？”妈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哦，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满兜幸福地说。
毛驴就是一种顽固的家伙，它固执，它不听劝，它不介意嚎叫时别人奇怪的目光，它不撞了南墙不回头，正因为这样，毛驴的品性才被世世代代地记下来。人们一想到顽固、倔强的家伙，就会说，你这头倔驴！可毛驴并不会以此为耻，他还会骄傲地觉得，自己正因此而不同，宁可被别人指责和孤立，也要留住自己身上与众不同的地方，这要比做一个平庸的乖小孩难得多，但也要幸福得多。
其实每个小孩心里都住着一个小毛驴，它古怪、自信、会丑丑地笑还会掉眼泪。即便某一天你以为它永远地离开了你，也会有另一只小毛驴像原来那样，守护你的古怪和天真。
满兜正这样想着，那湿漉漉的小毛驴竟冲他调皮地挤了挤眼，满兜会意，也冲它不住地眨着他乌黑的大眼睛，幸福的眼泪蓄满了眼眶……
（完）
感谢每一个认识满兜和小毛驴的人愿你们也能永葆天真、热情和独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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