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黄的枯草,腐败的落叶,朽烂的断枝,干瘪的老藤,还有蝇虫围绕的粪便,鹰鼠紧盯的腐肉。咔嚓,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还有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他的脊梁还不挺直,他的手脚粗糙丑陋,一阵阵腥臭从他的口中传来,有血,不过不是他的。他粗糙的手掌拽拖着他的同伴,大腿骨断裂让同伴精神颤栗又奄奄一息,每挪动一分便有更多的鲜血洒落,随之而来的是蝇虫的嗡鸣,让人逐渐暴躁。
他停下来挥了挥手赶走嘴角的苍蝇,闻得清楚些了,鱼腥味,似乎下巴处还粘着一片鱼鳞,他蹲下来看着摔断大腿骨的同伴,伤口上的血腥味大过让他饱腹的蠢鱼,遮挡下体的树叶藤蔓也染上了腥臭,他赶走硕大的绿色苍蝇摘了几片翠绿的叶片又扯了几根新藤缠在了同伴的大腿处,黑红色和翠绿色仿佛这么的不协调,但他别无他法。
另一个他在哭嚎,野兽的本能告诉他,他死定了,他将被凶狠的大猫追上分食,他会看着自己被开膛破肚,他的小腿或者手臂可能会被一只自私的大猫撕扯掉独自享用,他也有可能什么都看不到,他会被大猫的王一口咬碎喉骨,这样在他的意识消失前他将感受不到任何痛苦。
他又或许被同伴遗弃在一个滴水的山洞里,滴答滴答的魔音伴随着屈指可数的光暗交替,他会先感到腹痛如绞,紧接着他的嘴唇一丝丝的裂开,像干枯的散发着粪便味道的土地一样,他的身体慢慢开始浮肿,他动不了了,他最终会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干瘪下去,然后他的意识沉入不知名的深渊,自此再也没有同伴记得他。
又或许他被无形的诅咒缠身,从大腿开始溃烂,恶臭让他的同伴不再靠近他,黑黄色的脏水从他的大腿伤口上滴落,肿胀感传遍全身,他会摸一摸自己满是跳蚤的额头,粗糙的皮肤温度高的可怕,全身的毛发都沾粘在身上,毛孔和口腔无不散发着恶臭,随后他的心脏时好时坏,仿佛和其他人一样被这恶臭熏得张皇失措,可蝇虫们爱惨了这种气味,他的意识也将在新的蝇虫降世的时候离开这副散发着恶臭的身躯。
他很幸运,他的同伴没有弃他而去,他们仍在返回洞窟的路上。大腿上翠绿的颜色仿佛具有神力,红色被击败了不再增多,粗糙的脸上只有少许的血渍和扭曲的泪痕,他的手臂搭在同伴的肩上,另一条大腿打着颤随着同伴一起挪动。
他很吃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带上这个散发着血腥味的同伴。他可不想遇到那些流着口水大猫,虽然他们的毛皮让人向往。他想起来了,当同伴哀嚎的时候一股子热流从他的心头流过,他便带他踏上了回程。周围的蝇虫在跳舞,它们期待他放手的那一刻,它们会去争夺最鲜美的产卵地,他可不想让它们得逞,连同远处眼睛散发着绿光的秃鹫。那头顶没毛的大鸟,口感虽没有白色的鸽子好吃,但他不会计较让受伤的同伴多吃一口劲道的鸟腿肉。
大猫们没有出现,他的同伴还在搀扶着他前行,无形的诅咒也怕了这翠绿的生机吧,他还在好好的活着,除了一阵一阵的剧痛以外,他很好。他甚至在同伴的搀扶下撒了泡尿,顺便弄了些更大更新的叶子编了个裙子替换下了那个破碎不堪还染着腥臭的黄裙。
他已经很累了,这个半死不活的同伴在他的肩上闭上了眼,他的心凉了半截。不久后那股子热流又出现了,因为他听到了野猪一样的呼噜声。他找到一个低洼,低洼内壁有一个凹陷,虽然没有石洞安全,但好在足够柔软,他打算带着同伴在这睡一觉。
是的,他们还没有回到聚集地,下午的时候天色开始发黄,他们遇到了几只黄狐狸,尿骚味越来越浓郁,已经有一只手的数量了,他左手拿着木棍,右手扶着已经被吓尿的同伴,可惜了同伴身上的新鲜叶子了。容不得他跑神,一只狐狸欺身而上,尖长的细嘴冲着他的面门而来,他可不想和散发着尿骚味的野狐亲吻,木根从侧面打向了狐狸的脸,“吱!”惨叫声令人头皮发麻,他的左手在颤抖,庞大的力道也让自己的手臂发麻。
他没有方向的跑着,拉扯着毫无斗志的同伴,同伴的大腿又开始了,血腥味和尿骚味混合着,让他好几次都想扔下这个累赘。他时不时的变向逃走,又或者侧身击退追上的野狐,直到再也闻不到狐狸的骚味了他才停下来。痛不欲生的同伴脸色苍白,同伴自己都想要放手了,他还 抓着同伴的手臂,别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继续走着。
他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躺在低洼的凹陷里了,身边是一层层的枯草,他的大腿还在抽痛,他无暇关心这些,他知道自己还有意识,他在试图翻身的时候闻到了尿骚味,是从他自己身上传来的,他想起了懦弱的自己。他像个肥虫一样蠕动了一下,伴随着瘆人的月光他看到了依靠在侧壁的同伴,他黑黢的手臂和腰背上还有数道抓痕,抓痕已经不在渗血,这是那些狐狸留下的。他想要重新睡去的时候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短短的毛发有些扎手,他拿住了它的细腿把它拎了起来,借着月光他看到了一只头颅已经被敲碎的老鼠,碎掉的头颅有半个拳头这么大,红白的秽物随着他的晃动往下滴落,他嫌弃的看了一眼便扔向了外边。
他被东西落地的声音震醒了,声音来自他的不远处,他拎着木根站了起来,木棍上还有刚刚凝固的血液,他看了看,原来还是那只被敲碎头颅的调皮老鼠,只是它已经被醒来的同伴扔出了凹陷。他用木棍戳了戳同伴,天色已经开始亮起来了,月光和东方的白光交相辉映着,他想要在太阳灼人之前回到舒服的洞窟里去,现在,必须要继续动身了。
一群人在一起生存,他们和野兽还没有什么区别,最大的区别无非是他们开始使用工具了。其实这些,猴子也会用。太阳的温度马上要赶上洞窟外的火堆了,人们开始回到自己的洞窟里去,这个时候一个年轻的人指了指树林的边缘,一个人搀着另一个人走了过来,年轻人认出了他们的同伴,他支支吾吾的喊叫着,人们一起过去把两人抬了回来。
一只白发的老人走了过来,他看向了健全的那一人,健全的人站了起来,他的脊梁也直挺了起来,旁边躺着的同伴颤抖着哭泣着,直到老人把食物送到了他们的面前。同伴知道,在这舒服的洞窟了他能活下去了,健全的人更加挺直了脊梁,那股子热流开始流向了全身。老人取出了一张大猫的毛皮,递给了他,他将它系在了腰间,他知道这是他的荣誉,他不知道的是,当他们再次站到一起的时候,他们这个聚集地将会有一个新的名字——文明。
灵感来自于这个故事:
老师问学生文明的起源是什么?
学生回答:陶罐,绳结。
老师说都不是,老师的答案是:人们大腿骨断裂被治愈的时候,文明诞生了。
因为在这期间,需要人的守护和陪伴。
当别人处于危难之际时我们伸出援手,才叫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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