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那么大,时间又那么长,怕就怕我们走到天涯海角走到一个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偏偏又爱上一个与自己那么遥远的人。
然后一股憧憬上来,拼命的想走近那个世界,与他闯荡一番,走一走从没见过的江湖。
可是理想总是不敌现实,爱情也推翻不了固有的安排。
最后只剩一句:
“我知道,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太多遗憾,所以,你好,再见。”
期初,我是被花生这样一段话吸引的。
“在大理,遇见了一个大叔,三十岁,流浪歌手,第二天,他骑车带我去了洱海,迎着风他说你留下吧。他吻了我,我的初吻,哭了。
如果你们去了大理,零点以后可能会在古城南门看见他,他在黑暗里唱着歌,声音沧桑,只有一把吉他。”
花生嘴里不堪回首的往事,没有结果的五年,给我讲到凌晨两点的故事,都必须找一个遥远的地方,在那里焚烧,戒掉心里的那个人就是戒掉从前的自己。
所以花生选择了二十岁来临之前的夏天,过一段与从前不一样的自己,听说流浪的人只有未来的向往没有过去的眼泪,他选择了流浪,去了云南。
夜深了,大理古城的店铺大多打样,褪去了喧嚣,那些意犹未尽的少年骑着车高唱着歌去了洱海继续着他们纯碎的夜生活,她有些累了,短暂的欢愉后总是思考那些快乐是不是真真切切的属于自己,我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
“我庆幸我没有和他们继续那个夜晚,否则我可能会错过这段旅程上最重要的一个人。”
歌声从倒数第二个城门的门洞里传出来,一首李志的《米店》快要唱到结尾,花生看着他,他坐在角落,声音沧桑,只有一把吉他,琴盒里点着一只暗黄的灯。他不说话只唱着歌,花生就靠着墙看着,出了神。
“你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着命运,寻找属于自己的香。”第一首歌已经唱到尾部,然后又是一首,接着往后五六首歌的时间,花生都没有离开那个角落。
他唱李志的歌,她听的浑身颤抖。他唱宋冬野的歌,她就飘到了字里行间的温柔。他唱马頔,她随着歌声开始思索爱情的意义。她唱贰佰,她就开始感概青春的价值。
她的脑海里无数往事猛得窜出,民谣是否真的有这种魔力,多愁善感的人也总是爱自己折磨自己,她慢慢蹲到地上,脚下的土地无法连接在一起,忽大忽小的裂纹,像是要把她吞了。
“你是哪的?”大叔卸下了吉他,整理着琴箱的同时问道。
“流浪的!”花生不知所以的咧着嘴,笑着回答道。
“那么巧,我也是流浪的。”大叔将打量的眼光投向她,继而抿了下嘴角说。
这时琴已经回到了琴箱。
花生没有回答,靠着墙低下头羞涩的笑着。
“姑娘,早点回去睡觉,那么晚了,我也该走了。”大叔提着琴箱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花生点着头,意犹未尽在那歌声里。
他掏出手机和花生互留了微信,补充到在大理遇到困难就找他,混了那么久还是有点用的。
手里拿着的手机,滚烫着,像是要烧着了。
在大理的每一个人似乎都颠倒了生物钟,清晨睡去,午后醒来,花生也不例外,与大叔分别后的第二天,她睡到下午四点,拉开客栈的窗帘,外面没有大好的阳光,有的只是细雨绵绵,雨水不会洗涤残留在地面的回忆,只会滋润,让它生长,在心头扎下一棵参天大树。
拿出手机,花生看到了大叔在凌晨发来的微信,简短的几个字,问她第二天是否愿意陪他去洱海。
花生懊悔的只能拿着头狠狠地撞墙,因为睡觉十几个小时没有回这条消息,大叔会不会生气然后就此不理她了,这样幼稚的想法还是在她二十岁的大脑里乱窜。
手机在手里面转了几圈,双脚在房间里溜了几遍,反反复复的组织着该怎么回大叔的言语,思来想去觉得都不妥,最后只能赶在天黑之前给他回了一个抱歉的表情。
天刚刚黑的时候,大叔的消息来了,他说因为下雨他今天也没去洱海,如果愿意等到明天天晴在一起去。
花生回了嗯嗯两个字,藏着太多情绪。
一个不会出现在自己生活里的男子,一个与她分隔如同两个世界的男子,真真切切的要与她来一场约会了,要发生一场故事了。
那一天晚上花生睡得很早很早,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好像也没有。
那一天雨停了,虽然天没晴,还是灰蒙蒙的,但是没了雨水的打扰,他们可以出发了。
花生不会骑车,大叔带着她,。环海公路真的很美,她拿个单反在后面照个不停,从未见过的蓝天白云,从未有过的风在耳旁刮过。
花生在后视镜里发现大叔的眼睛被风刮得半眯着,她把手伸过去想要帮大叔挡住风,大叔突然冒出的笑那么直接,可是不一会,她的胳膊就酸了,想放下来的时候,大叔一个手扶着车把另外一只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就这样,一辆行驶的摩托车车上,前面一个满脸胡渣的大叔紧紧拉住了后面一脸惊慌的女孩的手,车轮碾压过地公路好像没有尽头。
……
“留下吧。”大叔靠在车上,点了一支烟。
一道晴天霹雳在花生脑海里炸开,她也只能本能的躲避开大叔的眼睛。
她没有说话,看着地面,忽然有了几个雨点,然后越来越多,累积成一个答案,只不过她没有说出口。
“也是,你太小了。”大叔把半截烟蒂扔到地上,自己回答了自己提出的问题,烟蒂不用拿脚去踩就自然而然的熄灭了。
那天的雨开始越下越大,大叔的摩托车飞驰在雨中,他们的身体都被淋湿了,很冷,没有说出口的答案被冰冻了,听答案的人也没有回头。
流浪的人啊,你是不是真的不会心痛,你是不是在夜里也不会喝醉,为什么你总是带着笑容,走在天刚刚亮的朦胧里。
“清晨去看日出,在客栈门口喝醉摔倒,迷路,也逛完了整座古城,在丽江不是为了做什么,而是为了什么都不做,日子从来没有这么清闲,人人都追求自由,自由是什么,过着想要的生活,活成自己,就是自由。我在这样的日子里是自由的。”
第二天,花生自己去了丽江,一个人听歌,一个人喝醉,一个人去感悟自由,一个人去思念着有关大叔的回忆。
丽江的生活是自由自在的,不用管宿舍到教学楼的距离,不用管试卷从头到尾的分值,不用在意他今天又偷瞄了哪个女生,不用在意年久失修的路灯。
逍遥自在的日子总觉得身上有个口袋装了一块咀嚼过地口香糖,总是不断摆动地身子,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甩不掉,夜里也睡不着。
如果这个比喻还算恰当的话,那么那块开封的口香糖就是为之动了心的大理大叔,辗转反侧的夜里被压扁,大梦初醒的清晨又还原,灰头土脸的拐角将他染脏,突如其来的大雨又为他洗涤。
日子开始在自由的周围有了压抑的气氛,她开始莫名其妙不自在,睡不着就在大冰的小屋听一个通宵的歌,在店里偷了两根兰州,躲在角落里点燃,猛吸几口,火光像是突然照出一个人的脸,朦胧之中她无法分辨那个人到底是谁,越是这样越是煎熬,怔住的时候,烟已经燃到底部,她掐灭,迅速又点一根,慌忙之中,烟掉到了地上,她不顾一切将它捡起来,点燃,猛吸,可是再也映不出那个人的脸。
身上的钱不多了,梦也做够了,她该回家了。
就只能这样了。
从丽江回昆明要经过大理,中午十二点到大理,从大理晚上八点半去昆明,要在古城呆一下午。
“大叔让我去找他,我说好,他来接我,我远远的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直到我眼前。他的家出乎我意料的整洁,墙上贴着一些老电影的海报。地上的音响放着一首英文歌,没听过,音响旁整齐的摆放着一排啤酒,有些还没开封,有些已经喝完了。床上放着一把吉他一把冬不拉,角落里点着一根香,味道很独特。我之所以把这一切都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我知道,我不会再来了。”
大叔冰箱里有一叠速冻的水饺,她煮了一锅水,可是偏偏找不到锅盖,水怎么也烧不开,花生要急哭了的时候,大叔从后面抱住了她,很突然,以至于汤勺都掉到了地上,不锈钢撞击地面的声音很清脆,在耳边回响了很久,大叔就吻了花生。
轻轻的吻了一下,嘴唇碰触的瞬间,花生眼泪就掉下来了。
“我愿意留下,带我走吧。”她说出了那天没说出来的答案。
“你太小了,回家吧。”大叔缓缓地松开了怀抱将身体向外抽离,花生感觉不到他的温度了,像紧跟着往前走两步去继续追寻他,大叔却将身子转了过去,她害怕的伫立在原地,身体和思想都在往前倾斜可双脚像是扎进了大地。
因为花生不知道,眼睛里模糊的影像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她可以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拥抱,可是心里却害怕会扑空。
大家谁都不说话。
吃完破了皮的水饺,坐在沙发上看完一部电影,无关痛痒的剧情,平平淡淡,看到了全剧终三个字滚动在屏幕上也没人说话,就由它放着,似乎花生和大叔都心有所思吧,心情都不在这部电影上,而是在那些看不到摸不着的地方吧。
花生先打破了这宁静,她说有点困了,大叔给她收拾出来自己的床,打开了挂在墙上的电风扇,示意花生休息一下吧,接下来又是旅途劳顿了。
花生躺在了这个男人床上,心想是不是就可以和他做一样的梦呢。大叔回到了客厅,自己弹起吉他。
在花生的记忆里那个午后大叔唱了三首,就像那晚,他站在城洞,声音沧桑,只有一把吉他,对面也只有一个女孩听他唱着歌,这一次也只有一个在房间里装睡的女孩在听着呢。
大叔唱了这样一首歌,有一句歌词,是这样说的:
“我们都和爸爸妈妈认输吧,我还有天涯,他们只有你啊。”
止不住的眼泪,一层一层剥开了固做坚强的心,碎了,碎了,别了,别了。
真恨时间过得怎么那么快,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大叔叫起来一直没有闭上眼睛的花生,细声说了一句:“要走了。”
他帮花生提着行李出了门,走到路口,他说你自已走吧,江湖规矩,从不送友人,送别送别送了就真的别了。
花生说:“那我们就这样分别是不是就真的还能再见面?”
大叔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
“那我走了,一切如愿。”花生背着身子往后倒着步子。
大叔冲她摆摆手说道。
“你好,再见。”
那天大叔说如果第二天天晴了,就带花生去洱海,花生很开心的答应了,她那天睡的很早很早,像是要去做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把初吻给了这个男人。
在梦里,那个男人说,留下吧。
在梦里,花生说,我愿意,带我走吧。
可是第二天天还是没有晴,他们还是去了洱海。
可是洱海并不是海啊,他们啊,我们啊,也就去不了,去不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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