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窗外雨还绵绵下着,远处传来低沉哀伤的唢呐声和劈啪作响的鞭炮声。我知道,这是亲人在为逝者做送行的准备。
外婆去世那年,我不满八岁,模糊记得不少后辈子侄对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跪了又跪,拜了又拜。那时的我还不能理解生死的意义,只是跟在大人后面哭哭啼啼,不过,也懵懵懂懂的觉察到往后的盛夏季节再不会有人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将我揽在怀里,给我拉呱,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冬天的暖炕上,再也不会有老者,笑嘻嘻的陪我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了Y
那个劳作一生,盼着抱孙子的老人带着遗憾走了!小学毕业那年,我才不情不愿的接受这点,因为她没来参加我的毕业礼。
外公去世后,外婆的果园再无人打理。成年后,听到旁人讲起自己的外婆,我则不自觉的在脑海中勾勒外婆的音容笑貌,那是我记忆中的外婆,人好看,又善良。
初三时,一次周末放学回家,父亲平静的告诉我,奶奶走了!一个满天星空的夜里安安静静的去世了。
我怔了许久……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唏嘘了声。
奶奶是在父亲年幼的时候,抱着姑姑改嫁到别的乡镇上的。我不知她为何改嫁,也从未听父亲提起过,只是到她晚年时,两家有所走动,她才会偶尔来家里住一两个晚上。
遗憾的是,奶奶来家时,我从未像同龄人一样欢欢喜喜的扑上去,要她抱,撒娇要好吃的,好玩的,只是客客气气的,远远的看着,陌生的很,难有感情所言。似乎奶奶只是位偶尔来家串门的远房亲戚,一个跟我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母亲说,奶奶的丧事大部分是姑姑一家打理的,父亲没有发表意见,只是跪在灵棚不言不语。
我不知道他们母子分离的几十年,还剩余多少亲情,但血液里的东西是折不断的。走的人,对他到底有生育之恩。
他很伤心,只是不善表达,我相信!
打那儿起,我连远看的机会都没有了!
去年冬天,上海断断续续的阴雨天,搅的人心情浮躁。
一个电话,我忍不住哭了,老姑去世了!
老姑,年近百岁,家里唯一的小脚老人,听村里人说老姑年轻时,长个跟朵花似的,耐看!
老姑的百岁人生,磕磕绊绊,见过乱时候,也经历过好时候;享受过儿孙满堂的喜悦,也有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依旧是微笑着。
她是个爱笑的人,无论顺境逆境,不恨不怨,只道众生皆苦。
记得,她爱我家的热炕头,每个冬季,父亲会把老姑接过来住两三个月,这也是我最开心,我又可以“欺负”她了,嚷嚷着要听她拉呱,让她给暖手暖脚丫。
当然,若是我俩脾气都上来,我不听话,惹她生气了,老姑就会迈着小步,边追边笑骂,“打你这个小东西!打你这个捣蛋鬼!”
来上海后,我们很少见面,她常常在父亲面前念叨着。我原打算,过年回家带着小朋友去看她的,可惜永远没有机会了。
她走的安详,我却遗憾终身。
生命如花,开落终有时节,盛开时若不懂驻足欣赏,花落时,只剩长吁短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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