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风来湖心
风止云静。
凉意终有丝丝拂过耳廓,行人嚣声渐远。有时是期待黄昏的,如此刻。
静到心湖深处,沉下去,沉到最辽远的地底,然后放逐心,放逐念,一些焦虑,一些琐碎庸常碌事,渐成空无。
在愈行愈深的山中,有时会找不到归路。
放纵自己走上天涯,原来有一种代价,是要用体无完肤才可形容的恰好萎顿,至落至陷。如一叶草,瞬间枯黄,绿的时候滟汁丰盛,而败的时候,却一泻长江水。该枯萎的时候,谁也找不出理由。
所以世上有些事,是没理由的紫玄冠罩,恰如日月中天,而零落冷寂时,亦是如寒苔偏栖逝水,冰到彻底。连孤绝的理由都不肯给。
如饮茶,茶凉,人走,杯底,留半方浅浅离香。如一部剧,演到一半,突就中止。如一故事,没有初始更没有结局。茶不言,水不语,人与人之间,该留白时也就恰好的留白。
沉寂是一种悄然美,于月白星疏,帘栊轻叩。曳风是恰好的轻送窗前,那株昨宵将开的蒂莲,淡然傲世地独立着。
从繁华中醒来,偃息。少语是生来就养成的,怕是经过再多的烟火,在浮世中趟过四季,穿过众生衍相,依然在欢颜时就遽然有了独活之漪念。
一个人,寂寞地清凉着。带着孤傲的绝冷。
绝冷,却恰是心沉阔海。在别人看不到的世界,任三千尘世,也掠不去的独自品饮。
桌上书页,无风自翻。
心不动,而风,如常来。
起茶盖碗。慢盏一盈壶,最喜陶色。江南茶,自有婉约宋味。未饮,已醉。
饮茶是一种品味,也是一种习惯。一个人饮茶,有一种疏离的孤寂,更多况然远离世俗的南山之格。黄昏起品,品到月半,似眉弯,仿入神境,孤独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林间山径,愈远愈好。
风起,宛若盛唐词好。记的风来,那年仲夏。
树欲静而风不止。风欲止而云泣息。你温婉低谦,羞涩地守着自己默然的欢喜。你不会轻易爱上谁,而一旦入得境中,亦绝不会轻易离开。
如果把你喻作风,那你必是初夏夜中那袭暧暧柔风,缓缓律动,扰得倾城笑,惹的人空瘦。
你如风,在海边筑得盟约堤。和江海为邻,山川白昼经年修研,你如海天白鹭,洁净澈澄,然而在你起飞时,就已折断了翅膀。
你爱上一个姑娘,彻底沦陷。在你低奢的内心,常是唐婉陆游般凄绝美漫的唯好月园,你不动心,而你心仪时,便不复回头。三生石上,绝然刻下你和她的誓约。
其实,你不是风,你是一涧泉溪,清明的不挟一丝污质。
男人忠于女人,便是极致的喜欢。这喜欢把流年俗日,切割成一丝一丝烟花盛日,你相像白发青丝,旷味持情,你在琴瑟和鸣的夜晚,画下一幅一幅美人箫生的高山画卷,你说,你以为,这是唯一,是开始也是最终,是一生也是一世。
然而过程太短,结局总是如期而至。
红杏出墙,你被利剑刺中心脏。认真的人伤的更深。越默然越疼痛,越谦善越苦寂。你拥怀良多德沁,于是对背叛,就越加的梳理不清。
伤在残缺九月,那年,树叶不停的落。飞絮是最不堪的愁绪,昼夜交替。你负起行囊,决定出游,迹至全国。
最深的红尘,是刻骨相恋,缘不在,而情已断。情断,却又印痕如昨。逝水微澜,入境容易出境难。更何况你入境不易,而出境,更比常人难上加难。
想要忘记一个人,你才发觉,确是很难。
于是,那一年,你改名:风止云静。
相遇是一场烟火盛宴。如你,如我,如风。
风的源缘,如雪,如雨,如霜,如逸,高山起止,不同寻常。借一枚但丁佛罗伦萨城的聚合陈酒,我们于荷马史诗中,也曾帝苑曲起。
你诩风,风一样的人。
如果一定要把你呈于世相众生面前,那你一定是,那个最俊秀慧明的男子,携着一丝沧海流水的桑约,闲适优雅,淡淡从远野,徐徐坠下。
你一来,就璀璨了整个城市。记得那年,花开溪畔,妖冶、热烈,沉寂、傲冷。妖冶不是不美,那是一种倾城回眸的惊艳。沉寂亦美,忧伤淡淡地美。
一百种花,就有一百种的美丽。而你,如秦淮明月,又若桥孔玲珑。你穿梭锦绣丛中,风般自在,随性洒脱。
风过而不留痕。从起始,你就为自己找好了退路。你不相守结局,你注重过程。
过程愈美,而你,归去的愈快。
那一年,我们聚合离守,山川高歌,红尘醉舞。我们也曾,为赋新词强说愁。
我们欢延了流年,我们秉烛夜读,也曾对语唐诗宋词。几多惊世佳人,几多执箫疏秀,我记不清有多少,我唯记,你们素手相牵,而我,心中挚爱所有,不言、亦不语。
人世有缘,涉千山万水。缘至深时,缘起缘灭。有一种友情,白发苍首时,才想起曾经过往,那么美。
风一样的人,注定是淡然过客,驻足是你若静好,我便安稳。
等到繁华谢幕,静海深湖不再是人生唯美遇见。时间是永恒执着的,它见证人世伦常变迁。你甚至不言再见,就决然转身。
你转身的时候,湖心,还有一圈淡淡的美。
你离去的恰是时候。你在静海深湖最美时,投一方剪影,湖至清而你至简。那一年,秀山秀水秀江城若画。那一年,婉约成册。
不书来年,只写尘埃。那一年,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微粒,虔诚喜乐地活着。
风,雨,雪,霜,飘,我把每一个人装进心中,带入城堡。在我孤寂的时候,安然地映射着你们至简至美的波光滦影。于是,我学会孤独,孤独其实是一种绝然的富有。
良多经年,畔依旧,而人空无。归来境不同。
提笔时,有淡淡的风轻触笺纸,夜甚好,连一丝呼息都寻不到。
而盏茶,已凉。常常是饮至半杯,就忘却人在尘中,不食、不饮,字句模糊中,就有一种越世的感觉袭来。
只是,尘依在。
凉茶难叙,而我,依旧端起半杯冷盏,毒酒一般慷慨饮下去。。。。。。
于二○一五年七月八日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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