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垂平野阔

2023年2月9日 星期天  晴空万里

大年初一到三岔乡天池山给婆婆的兄弟大舅、幺舅拜年。天池山是三岔乡的最高的地方，海拔1200多米。土地肥沃，植被良好，空气清新，可谓是恩施州城边的“天然氧吧”。我们开车上来，看到屋顶、路边还有许多积雪，特别是到了大舅家，在田间地头都还有好多雪，一条条、一片片的白色。

大舅和幺舅家就在山谷里，白雾茫茫，白雪皑皑，突然太阳出来了，露出了它明晃晃的大脑袋，山谷里亮堂起来，屋顶的积雪慢慢化了，流下水来，像水做的帘子。大舅和幺舅家的房子都装修得非常漂亮，两层楼的小平楼前还有一个特别宽敞的院坝，太阳底下晒一晒真是浑身舒泰。站在院子里向前看去，门前绿油油的菜地，山坡上一群群山羊，远方山峦叠翠，真是太美了。

大舅和幺舅家都养了羊，今天真是好日子，我们到幺舅家看到了一只刚出生的小羊羔，它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非常可爱。山坡上还有一只只羊吃着草。

城里是不允许放鞭炮的，到了山里面给亲戚拜年那是必须放鞭炮的。炮竹声里走亲访友迎新年，大舅幺舅家里的狗、猫、羊、鸡、鸭、猪等听到响亮的炮竹声都吓得瑟瑟发抖，宁静山村里的它们从来没见到过这么热闹的阵仗。

一到屋子里，就看见堂屋里晾着一排腊蹄子，堆放着一袋袋的包谷粒，看来去年大丰收了。屋子里烧着炭火，非常暖和，大舅家能干的舅母、儿媳妇把早就准备好了一大桌饭菜端上来，年肉、腊蹄子火锅、酸萝卜烧羊肉等，这满桌子的菜都是自家产的，非常新鲜，猪肉、羊肉都是自家的养的猪羊。

那羊肉就是舅舅家山坡上喂养的羊前几天才杀的，新鲜的羊肉配上酸萝卜真的特别好吃。“美”上面是一个“羊”，下面是一个“大”，所以《说文解字》说：羊大为美。这是是早期人类味觉感官，吃羊肉时候感觉到的快乐。其实，味觉的享受，有时候也许真是一种心境上的享受，一大家人一起吃着鲜美的羊肉真的很舒服的。

来到舅舅家拜年必须要喝包谷酒，酒里兑了自己家的蜂蜜，甜甜的，非常好喝。大舅给我们每个人斟上满满的一杯酒。大舅快满九十岁了，身体特别棒，喝酒也还能喝个二两，我们陪着老人家大口喝酒、吃肉。大舅太能劝酒了，他给我们后辈每人又加酒了，我们喝了两大杯，至少有半斤，都有些醉意朦胧了。

大舅是那个年代家族中唯一的高中生，在那个年代也是人中龙凤，但为了弟弟妹妹，他放弃在镇上办事员的安稳工作，回到家里种田养活了一大家子人。他一辈子也像孺子牛一样为家族默默耕耘，默默奉献。

我的公公婆婆非常感激大舅所付出的一切，如果没有大舅对公婆的无私奉献和支持，我们后人就不会有今天美好的生活。公婆也都是八十多岁了，却每年的正月初一都会带着全家人一起来给大舅拜年。

每年的这个时候亲戚们围坐在一起，分享着彼此的日常，那些平凡的瞬间，却是构建幸福记忆的宝贵时刻。在这样的场景中，孩子们的笑声，父母长辈的温言，共同绘制出一幅温馨的家庭画卷。

大舅的两个儿子离开了这个山村，去到了更远的地方打工。但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那些在乡村里一家人幸福生活的日子，都成为了他们最宝贵的财富。所以大舅、大舅妈老了，干不动的时候，儿子也都回到家里，把老屋重新装修了，把家里的田地种起来，把猪羊等牲畜养起来，让两位老人也能够享享清福。

在这个生命的循环中，爱与责任的传递，不仅仅是一种家庭的延续，更是一种生命的礼赞。大舅为弟弟妹妹、后人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为他们的成长默默奉献着自己。而这份情义将会在亲人的心中一直流传，受到大家的尊重。

在大舅家吃完饭后，我一个人跑到山坡上坐在草地上晒太阳，暖洋洋的大太阳晒得我晕乎乎的，当我先生打电话问我在哪里的时候，我说自己的大龙潭，估计那个时候正在做梦，见到了龙，不然怎么说起了这个我好久没有去过的地方呢？先生后来跑到山坡上找到了我，还说我骗了他。

我笑着站起来跟他一起到幺舅家去拜年。幺舅的儿子媳妇儿都是大厨，他们也做了一大桌饭菜，我们又喝了一杯蜂糖包谷酒，大家吃着聊着天就黑了，来到院子里，山谷里漆黑一片，只见天上的满天繁星，想起了杜甫的一句诗“星垂平野阔”。星星像一幅巨大的画儿一样垂在天边，黑暗中的山野显得格外宽阔，这句诗雄浑阔大，让人心旷神怡。

城市里的夜晚灯光太强了，霓虹灯和照明的路灯闪烁夺目，夜晚如同白昼一般，所以我们看不到黑暗的天空里闪亮的星星。

而且在城市，人们混于职场而忙，整日忙得不可开交，一刻都停不下来，无暇他顾，根本无法感受到那漫天星光，人与人也开始疏远，少了那份真情温暖，多了几许冷淡冷漠。而远离喧嚣闹市后，在乡村拜年的我们才能看到垂在天边的繁星，感受到亲戚的热情和真诚。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当我们来到这深山小村中，站在院子里仰望满天的繁星，感受山谷里静悄悄的夜晚，呼吸山林间充满芳草气息的空气，这是多么美妙的时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