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磨十难，离苦得甘

       

九磨十难，离苦得甘

妈妈出院了，这是我的坚持，而不是医生的建议。H医生还不忘提醒道：尿路感染要提防。Z师兄更是抽出宝贵的时间与我面对面坐下来叮嘱注意事项：防肺部感染，防褥疮感染，防尿路感染，访血栓凝结，勤擦洗，勤翻身，服用阿司匹林，呋喃妥因，用鱼腥草配麻油涂身体防止皮肤过敏。我信心满满地叫了120救护车护送妈妈回家。相信回到家中妈妈的营养餐可以丰富很多，睡眠质量也会改善，身体恢复肯定要快些。

      中午病员到家，下午三时我把烧好一满壶水放在卫生间冷却，因为只有沸水才能确保没有细菌。交代护工阿姨等温度合适时就给妈妈擦洗之后，我就去医院办理结账手续了。第一夜担心护工听不到母亲的呼唤，开门睡觉，子时小便，丑时丁字鞋不合脚，妈妈醒了两次。次日凌晨妈妈说皮肤痒，我急忙拿出家中常备的烫伤膏涂抹，同时在找痒的根源，发现爸爸给妈妈铺设的床单不是纯棉材质的，赶忙更换；想到在医院一直是用气垫床，连忙通知女儿网上下单；再用真丝连衣裙铺垫在尿不湿上，让身体不直接接触尿不湿。

      照顾不能动弹的病人可真是个脑力活，细枝末节都要考虑周全，直到第三天我才发现护工用自来水去兑沸水给妈妈用，而妈妈是知晓的，也隐忍不吭声。一时间一万条草泥马在胸中奔涌，开始对老父亲发泄不满：五年前为什么你一个人都能伺候好妈妈，而今有专人护理你都不把一下关？外面采购，沟通和协调全由我一人打理，家中看护理应老爸担当。爸爸一怒之下直接对怼道：我年纪大了，无能为力，还是你辞掉工作全心全意地照看你母亲吧。其实我的意思是每个家庭成员都要全力以赴来护理，而不是全部任由护工随意而为，不按科学办事，不照医学常规处理，没有监督就不能保证护理质量。

        一路走来，所有的抉择都是在赌，像在走钢丝，屏气凝神，高度集中，一着不慎，全盘皆输。老爸心宽地看他的手机，老妈坦然地拉她的家常，好像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该替她全盘负责，真不知这是我的荣幸还是她的悲哀，也许我该庆幸有这样的父母，无知者无畏，泰山压顶腰不弯，黑云压城城不催，还美其名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这是在为我们挡灾，为晚辈添福。

      “食不言寝不语”自古如此，可妈妈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停地边说话边吞咽，仿佛喂饭人很快就要远离，没有机会表达。喂饱了她，该我们用餐的时候，她则开始诉求对丁字鞋进行改造，弄得老爸放下碗筷去奉旨。

      躺在床上的人喜欢天马行空，妈妈突发奇想地说今日阴历十五，批评老爸忘了添香加烛，我打趣道：怎么今日爸爸肚子没有不舒服呢？（通常老爸要是忘了初一或十五，佛祖都会以这种方式提醒他。）一看日历赫然十四，妈妈自嘲说是为了逗我们开心，这真是一心向佛，心无挂碍，不记腿伤，只念佛事。

      过了一会儿妈妈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回深圳？我无言以对，气垫床还在路上，护工习惯还未养成，妈妈还不善表达自己的诉求……观照内心，觉知自我是求生的基本功，而妈妈均不具备。毛泽东时代培养出来的人，舍己为人，克己奉公，我是无法改变她的思维定式啦，只能是密切关注，尽量早点发现早点处理。

        进入慢轨道，想快都不行，只能克制往日的行事风格，既来之则安之，期待初愈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