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季散文组十八号投稿《背影》
有关母亲的故事，我很少提及。它就像拴在心底的线轴，越拉越乱，越抽越疼。
有些过往，回忆只一个点，足以让人遗憾，揪心一辈子。
年龄渐长，更喜欢孤灯独坐，回忆似乎成了打发长夜的习惯。母亲两鬓斑白凌乱的头发，一次比一次宽大的衣摆，恍惚的眼神，蹒跚沉重的步履，沧桑凄凉的背影……
越心酸，越触摸，越痛，越清晰，种种回忆都牵动一种感觉，那就是无休止的自责……
母亲和父亲离婚后，消失了几年。小妹辗转打听，知道了下落，把她接了回来。
母亲没想到，我看见她的第一眼竟会泣不成声。
“哭啥呢，都挺好的……”母亲浮肿的眼圈红红的，布满皱纹的脸现出一丝欣慰和满足，她的声音嘶哑。与她对视的一瞬，我倔强的转过脸，不愿让她看到我心碎的泪目。
“你们好，就好……”母亲停顿了一下，哽咽着说不下去。心头的千言万语，只是顾忌孩子们的想法，不敢说下去。那种欲言又止的陌生，难过的从发红的眼圈一闪而过。
她下意识的蹲下已近伛偻的身体，拾掇着弟弟的衣服。
三、四年的时间，他也长大了。我不怎么喜欢这个淘气的家伙，但可怜他跟着母亲像秋天的树叶一样飘零无依。
与母亲独处，我更多的是无言。母亲也不语，她似乎有想不完的心事。
“一个人固然寂寞，两个人孤灯下无言相对却可以更寂寞。”
有一种距离，明明可以走近却偏偏有意疏远。母亲不敢多说话，不敢讲她的事情，怕有开脱的嫌疑，让我更加生厌。
母亲有意的找些活干，打发难过的时间，她转来转去的影子我的心里也不自在。
母亲最后还是决定要走了。从她说出要走的那句话，我的心里像是被抽了一鞭子。
临走时，她很犹豫的对我说：“这个孩子跟着我连个家都没有……”母亲的意思我听得出来。
“把他留在火车上吧，这都是您的赐予，明知道您给孩子们带不来幸福，非要把一个无辜的孩子带进一团糟的生活。”
母亲睁大双眼，惊愕的看着我，她知道一时冰释不了我积怨的心。
“这不是我的错呀，孩子。”母亲无力的语气里充满了绝望和难过。
母亲还是决定走了，为了赶时间，天刚刚亮，我送她出了门口。
“回去吧，”她头也没回。
她孤单的走在四顾无人的路上，收养的弟弟骑在她的脖子上，沉重的行李包就是展摊开可住的家。
四周没有声音，只有母亲的脚步声从我的心上踏过，难以名状的痛，看着母亲孤零零背影，像是摇曳在风雨里的残烛。不胜悲伤!我跌坐在门口。无声的眼泪毫不遮掩的宣泄。
“为什么总是无休止的吵架，离了吧!”这句愤怒时几番想要冲出口的话。
“这不是离了吗？”
生活在嘲笑我幼稚的愤怒，一切都在应验我的诅咒。
第五季散文组十八号投稿《背影》
2
从母亲走后的日日夜夜，我时常为她祈祷。期盼得到好消息，以安慰我不安的心灵。
母亲走后的第三年，收到了她托人写给我的第一封信，除了报平安，更主要的是：在北京安顿下来了，弟弟愚顽，不肯好好学习，希望我能好好教导。好让他长大后适应北京的生活。
听到她很好 我很放心。
在北京南站，我又一次见到了母亲，她似乎矮小了些。岁月的风霜爬满了脸庞。
看到我，母亲十分高兴。话多了起来。设想过很多见面的方式，没想到会这样的如此自然融洽。
这几年是如何过来的，她闭口不提，她更多的是谈到弟弟，言语间满是爱怜，我有点吃醋，但还是可以理解。这几年风里来雨里去，都是弟弟这个小男子汉陪着她度过的。
“把他交给你，希望他在惹你生气的时候，不要和他计较，这是个苦命的孩子”。
母亲依依不舍，眼里含着泪花，在火车马上进站的时候，依旧是这几句话，但为儿流的泪更长了。
“要听姐姐们的话，好好读书。”
在火车还未启动前，母亲先掉头而去。
似乎是瞬间全白头发迎风凌乱，孤寂的背影写满载不动的故事，一步一步向前移。
弟弟确实让我费了不少神，但他不像母亲说的那样顽劣。
他喜欢画画，从未发现一个孩子，在没有丰富的语言表达能力，和形象的文字描述的时候，他用他简单的画，记录了离异母亲为了一个收养的孩子心酸而艰难得生活历程。
“姐，这是我妈，胖胖的，头发乱蓬蓬，这是我，小精灵。这是瘸子家，瘸子打我，后来我妈带着我离开了。这是武清的一家，不给我吃饭，我妈带着我离开了。这是我妈为了捡对面的塑料瓶差点被车撞倒……”
他画的全是母亲的背影。黑色的简笔画，勾勒苍白无力的凄凉。渲染了母爱的伟大。
第五季散文组十八号投稿《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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