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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这与传闻不符啊!”
“但事实如此。并且看骨骼大小就可以准确判断,除非其中一个本身较为矮小。更让我确信的是双生花下那具尸骨,婚服明显不合身,本该拖地的婚服在那尸骨上居然只到脚踝,骨骼也更像成年男子。”
“还有呢?”
“还有就是如果当年死真的是两男一女,很明显,是被人刻意调换过。所以今晚我还要去探一探。”
吴念儿拖着腮帮子仰慕的看着赵临道:“你真厉害,不过你真的晚上要出去吗?”
“危险之地,就是秘密隐藏之地。况且白日里合欢树下,枯骨红衣血泪,易生恶鬼。你若好怕今晚可以不去。”
吴念儿连连摇头:“有小哥哥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其实比起鬼,我更怕的是人心。”
闻言赵临一愣,终是不语。
黑夜很快笼罩了整个镇子,两人来到合欢树下,树下两具白骨此时已经被分开,体格较小的白骨不见踪迹,白日里流血泪的白骨反而安静的躺在树下。
赵临心道不好,拿出罗盘,果然指针开始飞速转动,最终在东面停下。两人向东面赶去,不远便听见打架斗的声音。
两人靠近一看,地上已经横七竖八的躺着修士的尸体。而白日里最为嚣张的那名修士此刻正被一身穿喜服的红衣女鬼扼住咽喉。
看见来人女鬼果断甩开那名修士,直奔赵临而来。赵临也不慌,拿出乾坤镜和捆灵锁,不一会那女鬼就动弹不得。
赵临走到那女鬼身边竟然发现她身上有本门的法咒,此咒可助女鬼增强法力,自由活动。
一直躲在赵临背后的吴念儿忽的大喊道;“小哥哥,你还在等什么,这鬼连害数人性命,快让她魂飞魄散!”
赵临不语,只是对那女鬼施法道:“你是何人?”
那女鬼把牙齿咬的咔咔作响,含糊不清的说着:“谁…谁也别想…阻止我…和宵郎…在一起,谁也别想。”
赵临心下有了结论道:“她已化成了恶鬼,脑子执念唯有与宋宵在一起。但她身有我门法咒,需得留下探查一番。”便将女鬼收入无间袋。
转头看向惊魂未定的吴念儿,他补充道:“是鬼皆有执念。白日里修士将她与宋宵的尸骨分开,触动了她的执念,这才伤人。你不用害怕,镇上应该没鬼了。”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吴念儿巴望着赵临。
“我现在怀疑那颗树和双生花海里也有我门法器,我们得回去查探一番。”
五
两人再回到合欢树下,果然在树冠内贴着一张锁魂咒。
“这咒有何用?”吴念儿不解道。
“这是本门禁术,使用此咒可将人的魂魄困住载体之内,想必此树不受四季影响正是因为宋宵的灵魂被困在内,不得往生。”
宋宵将符咒撕下,不一会儿,满树的合欢花开始凋谢,树逐渐枯萎,而宋宵得尸骨开始变的饱满,最终成了人形。
可宋宵却如失魂般没有动弹,只是眼中的血泪开始潺潺流淌。
见状吴念儿顺势躲在赵临身后,斥问宋宵:“你究竟是人是鬼?”
赵临拉住吴念儿的手道:“是鬼,不过揭开谜团,还有一处才能找到答案。”
两人又来到双生花旁果然在一簇花底下找到了符咒。赵临果断撕下符咒。漫山的双生花迅速枯萎,只剩下孤零零的梗叶在风中摇摆。
何子晔的尸骨也随着花的枯萎快速丰满起来。
赵临拎起何子晔来到宋宵旁,将两人面对面相放。再在两人额间画下符咒。
不一会儿宋宵眼中流淌的血泪消失,两人不断向对方靠近,最后拥吻在一起。
赵临喃喃道:“这原来就是你们的执念。”
两人在拥吻中身体逐渐虚化,慢慢升高,最终化作两道银白色的光向南面的树林中飞去。
六
看着那两道远去的银光,吴念儿感慨道:“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吧!被世人所赞美的满树繁华和不凋零的鲜花是囚困灵魂的工具,而被世人所不认可的的爱情居然如此隽永美好。”
赵临:“却是如此,只是为何二人不是就地消散而要飞往南边的树林。”
吴念儿掩着嘴笑道:“或许他们还有什么执念没有完成。不过那片树林是我们镇上的禁地,小哥哥你的好奇心应该适可而止。”
“你这么说反倒有一种引诱我去的意思。”
“反正我是真心为小哥哥好,信不信由你,反正我累了,先回去睡了。”
看着南面的树林,赵临沉思片刻,最终还是跟着吴念儿回到了客栈。
天亮后两人都没有再出去,很快夜晚再次来临。
赵临心中早有打算,一入夜便独自一人来到了南面的树林。只是还未靠近树林,四处就弥漫着一股大雾,大雾裹挟着空气腐烂的气味,令人作呕。
捂住口鼻,赵临谨慎的走着。脚下的枯枝被踩的嘎吱作响,耳边环绕着乌鸦的凄厉的叫声。
走了许久也不见走出这大雾,赵临最终还是化了个咒,召来阵风吹散了周围的雾气。
雾气被吹散的一刹那,赵临才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块墓地,大大小小的墓碑一时尽无法望尽,如坠如阿鼻地狱一般。
他蹲下来看着最靠近自己的那座上面赫然写着‘吴家长女吴念儿之墓’。
饶是镇定如赵临此刻也一阵胆寒。当他下意识抬起头时,发现吴念儿正在一旁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赵临不由惊恐的斥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吴念儿靠近赵临抚着他脸道:“我是何人?你问我是何人。我是和你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好妹妹,你说要长相厮守,举案齐眉的人。”
赵临一把甩开吴念儿的手:“一派胡言,我乃古阳宫首席大弟子,从小在长安长大。”
“哈哈哈……“吴念儿的笑在空旷的树林中显的格外慎人。
她看着赵临,瞳孔慢慢变的猩红,“你真是可笑,可怜,更可恨。不过我现在很乐意告诉你事实,就怕你自己承受不住。”
“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赵临手已覆在剑柄上。
七
“还是那句话,信不信由你!你从小在清水镇长大,与我青梅竹马。本该与我厮守终生,却爱慕上了李嫔然。可惜苍天有眼,李嫔然她死了。”
“那又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清河镇在一夜之间,全镇被屠正是因为你。她死后,你为了她去长安古阳宫找来他父亲报仇。那个修士杀光了清河镇全部百姓,连老弱病残都不放过。除了你,除了你这个叛徒!!!”
“你在胡说什么?我师傅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是你不愿意承认事实吧!”吴念儿念了个咒。
树林中很快出现了另一个声影,来人正是那个与修士对骂的老太婆。
“说出你知道的全部。”吴念儿下令道。
那老太婆站在离赵临不远处一动不动,只是张着嘴发出嘶哑的声音道:“我本身小姐的丫鬟,老爷屠镇时将我误杀,发现我后将我灵魂困住一位老妇的尸体里,守在小姐的墓前。而那日领老爷来的人叫赵临。”
不知为何,赵临听着她的话,顿时头痛欲裂,栽倒在草地上,一股记忆被强行唤醒,他痛苦不堪的在草地上蠕动着。
可吴念儿丝毫没有罢休的意思,看着赵临痛苦的样子,用更加疯狂的声音笑着说道:“幸好有位高人途经于此,感念于我们阳寿未尽。教我们制作纱帽,让我们得以在白日走动。”
风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吹来,穿过树林,掠过石碑,来到赵临的耳边。他感觉吴念儿的声音却越来越远,眼前的光景却越来越清晰。
他看见了自己和吴念儿一起读书,玩闹,告诉她自己会为她摘取星辰,与她白头偕老。
他也看见李嫔然亲自找上他。给了他一颗毒药,并告诉他这毒药无色无味,服毒之后无任何异样,如同睡着一般。并威胁他在大婚当晚放在何子晔的酒里,否则她有很多办法让吴念儿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不想杀死何子晔,更不能看着吴念儿死去。他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偷偷的换成假死药,等时机一到唤醒何子晔,让他和宋宵找个借口安全的离开清水镇。
大婚当晚,他还是觉得不放心。最终翻墙进了李嫔然的院子,他看见李了嫔然穿着鲜红的嫁衣,像个疯子一样喊着:“宵郎,宵郎”。
他知道李嫔然执念太深,她不死一切都无法结束。
在李嫔然要喝的汤里,他放下了那颗毒药。
他就那样看着李嫔然从挣扎到尸体逐渐僵硬,他感受到了罪恶,却也感受到了痛快。
他想他可以告诉自己的好兄弟宋宵发生的这一切了,不过现在宋宵他应该正红罗帐暖,一度春宵。可是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假死药,宋宵现在应该吓坏了。
他怀着难以言喻的心情来到婚房时,看见是两具拥吻在一起的冰冷的尸体。
宋宵是自杀的。他怎么也没料到两人用情如此之深,或许宋宵可能以为何子晔已经死了,不愿独活,便决定随他而去。
他之前的纠结化作现在的万般罪孽。给何子晔喂下解药后,他走了,至于愿不愿意活着,他也无权左右。
第二日,镇里便流传着有妖魔作祟,一夜之间一对新人自杀身亡,外来的李小姐更是身穿嫁衣在同一个晚上莫名死亡。
宋宵终究是不愿独活,他也无颜再见吴念儿。
他曾以为这是一切的结束,怎料是悲剧的开始。
谁也不知道李嫔然早在他身上下了傀儡咒。她一旦身亡,赵临便会主动去长安的万阳宫寻找她的父亲。
最后他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亲人、好友、爱人,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死去无能为力,只剩下自己。
而李嫔然的丫鬟双儿更是恶毒的在下葬时将何子晔与李嫔然的尸体调换,并设下符咒。
栽倒在草地上的赵临眼角不知何时已流出了泪,他挣扎着站直,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有罪,我该死。”
八
看着赵临这个样子,吴念儿有一丝晃了神,她用剑挑起赵临的下颚道:
“你是该死,所有人都想你死,可你要和我一起死。我把所有人都控制起来,炼制邪物,杀你师傅,散布谣言,引你上勾,只是为了和你一起死。”
随即蹲下与赵临拥抱在一起,提剑自他后背而入,穿过他们的心脏,从她后背而出。鲜红的血液喷洒在墓碑上,染红了吴念儿三字。
二人不因死而恐惧,反相视而笑。赵临加深了这个拥抱。
他看见吴念儿颤巍的用另一只手打开腰间的荷包,精致的荷包上沾上了鲜血,漆黑的夜晚又有了星空。
星空之下两人额头相抵,吴念儿微笑道:“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永远不分开。”
“好,永远在一起。”
当清晨的第一束光照进树林,无数银白的光点,朝天际飞去,他们也在之内,一起通向天边轮回的路。
满树的繁华因飘落而自由,万古的长夜等来了黎明的破晓。
白骨泪,血海仇,一切的一切如云烟般随着洁白的双生花瓣被吹散在风里。但他们之间浓烈的,错过的爱将把他们永远羁绊在一起,纠缠生生世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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