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再惧怕黑暗,因为我曾活在黑暗深处。”
下午,县长府的一处院子里,王牧坐在一把摇椅上,身上穿着笔挺的制服,大皮靴擦的发亮,手上还带着白手套,虽说是摇椅,硬让王牧坐出了几分龙椅的感觉!
在摇椅的左后方,站着美美的晴儿,头发高高盘起,一身淡黄色丝质旗袍,上面绣着一朵朵牡丹花,月牙儿一样的眼睛很吸引人,嘴角恰到好处的微笑带着几分小女人的姿态。
“一!二!三!”砰的一声,一股黑烟涌出,要不是晴儿提前说了这是拍照,王牧这时估计都得拔枪了。
虽说王牧在法租界没少呆,但还真没照过相,对这种洋玩意儿,王牧向来不感兴趣,接触最多的还是案件的照片。
“头儿!”这次来的是何冲。
看见这么正式的王牧,何冲也愣了一下,认识王牧到现在,王牧还真没怎么穿过制服,王牧虎眼一瞪:“出什么事了?”
“在河边发现了一具尸体,很……不一般。”何冲想了想才找到了个合适的词,王牧皱起了眉头:“等我换一下衣服,把详细的经过跟我说一下。”
何冲点点头:“是这样的……”
昨晚,巡捕房里,何冲看着赶来的虎子说:“快跟我走,有人在河边发现了一具尸体!”
赶到河边后,虎子看着飘在河边的尸体皱起了眉头,尸体已经被水泡的肿胀,面目全非,整具尸体已经膨胀到了一定程度,看上去很是恶心。
何冲看着像馒头一样肿胀的尸体有些反胃,对虎子说:“要不要先抬回去?”虎子还在发愣的时候,几个巡捕已经打算把尸体拖上岸。
回过神的虎子连忙喊到:“不要碰!”可虎子还是说晚了……
“砰!”一声闷响,那肿胀的尸体顿时炸开了!残肢碎肉乱飞,不少都落在了几人的身上,包括虎子何冲在内,全都弯腰吐了起来……
缓了一会儿,何冲脸色难看的问道:“这剩下的尸体还有用么?”虎子吐了口唾沫说:“总比没有强,把剩下的尸体抬回去!”
何冲点了点头:“你带人先回去吧。”随后何冲带人小心翼翼的勘察起了这条小河……
王牧听完脸色难看了起来:“你在河边有什么发现?”何冲答道:“没有什么发现,第一现场应该不在咱们这附近。”
王牧皱着眉头说:“尸体在夏季死亡后,几天的时间,体内会积攒一些气体,使尸体肿胀腐烂,现在尸体炸开了,也就是说没有任何线索了?”
“目前来说是这样。”何冲回道,王牧换好了便装说道:“走吧,去看看虎子有没有什么发现。”
“身上大面积腐烂破败,胸腹部炸开,皮肉器官严重损坏,死亡时间在三天左右,身高大约一米七五,年龄不超过25岁。”
虎子记录下尸体的信息,认真的写在了本子上,虎子也知道这种案子的棘手,侦查难度太大,虎子简单的处理了一下还算完好,但肿胀变大的脸,希望能画出最接近原来面貌的画像吧。
“虎子,有没有什么发现?”王牧走进了停尸房。
虎子把资料递给了王牧:“暂时没发现太多,这个人应该常年戴眼镜,脸上还有着眼镜腿留下的印记,再就是左手背上,靠近手腕的地方有个痕迹,加上手腕的地方颜色不同,这人也应该戴着手表。”
王牧点了点头:“叫画师过来,尽量画出原来的样子,画像出来之后,就派人贴出去,你继续,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线索,何冲,你跟我来。”
来到了王牧的办公室,王牧连忙拿出了地图说道:“你看,在咱们罪城的上游,只有鹤城和乌城,你顺着河边走,尽量找到案发现场,等画像出来之后,你到两个临城找一下死者的身份。”
“知道了,头儿,陈青的老家不是在乌城么?怎么没看见他?”何冲说道,王牧摆了摆手:“昨天他来了两个同学,跟我请假来着,先别叫他了,你去找一找。”
“好,我再去虎子那里看看。”何冲转身出去了,王牧靠在椅子上,慢慢闭上了眼睛,这可真是个棘手的案子啊!
没有死者身份,二、死者的样貌模糊,三、整个胸腔炸开,丢失了很多线索,四、尸体在水里不知道泡了多久,案发现场不易寻找。
等到中午时分,王牧才看见何冲带人出去,王牧得坐镇罪城,只好等着何冲去寻找线索,虎子那边也是焦头烂额,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发现。
这在办公室里一呆就是一个下午,傍晚时分,陈青来了:“头儿,忙什么呢?我听说有案子?”王牧揉了揉眉心:“嗯,发现了一具尸体,何冲已经去查了,你不是在陪你同学么?”
“对,我想晚上一起吃个饭,都认识一下,没准能让他们留在罪城呢。”陈青说道,王牧点了点头:“行,一会儿我过去。”
傍晚时分,罪城最好的一家酒楼,一个安静的包间门口站着两名服务员,屋内坐着王牧、陈青和一男一女。
陈青介绍道:“这是我们的探长王牧,也是我的好大哥,这是路明,我的老同学,这是晓玉,我们的班花!”
王牧点了点头,端起酒杯起身道:“你们好,既然来了就让陈青陪你们好好逛逛罪城,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路明扶了一下眼镜,双手举杯:“谢谢王大哥的款待。”这路明书生气很重,身形偏瘦,要是壮上几分,也算是个“型男”。
“多谢王大哥!”晓玉甜甜的说道,晓玉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很惹人喜欢,齐耳短发配上瓜子脸,显得很有青春活力。
“来,干杯!”陈青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晓玉有些好奇的问道:“王大哥,陈青和我说过很多你的事迹,说你特别厉害,料事如神、心思缜密、身手不凡、上天入地……破过很多奇案,是真的吗?”
王牧笑着摆了摆手:“案子是破过一些,但没有陈青说的那么夸张。”王牧虽然在谦虚,可却是承认了这一点。
路明连忙说道:“那我们可要向王大哥多多学习啊!”王牧有些好奇:“你们学这个干什么?”
晓玉眼睛都眯成了一个月牙:“王大哥,你那么厉害,你猜猜嘛!”王牧笑了笑:“我是探长,又不是神仙,哪能什么都知道啊?”
“你们没走陈青这条路是对的,这行当啊,可不好做。”王牧顿了一下说道,路明和晓玉听见这话都是一愣。
反而陈青大笑了起来:“怎么样?我就说他很神吧?”王牧说是猜不到,可一句话就点破了关键,二人和陈青是同学,那么学的东西肯定和陈青一样。
虽然不太清楚陈青学的是什么,但肯定与破案有关系,不然陈青也不会当上罪城的副探长,其实很简单的逻辑,但王牧的反应还是让二人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陈青说道:“头儿,我们三个可不只是同学那么简单,还是同乡啊!我们回国之后就各自天涯,但老家都在一起,这不从我家那里知道我在罪城,他们就赶过来了。”
“即是同学,又是同乡,那你们的感情也是不一般啊。”王牧说道,陈青点点头:“是啊,就差没一个被窝睡过了!”
王牧和陈青路明同时笑了起来,晓玉却是红着脸转过了头,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吃着菜,这时又上了一盘菜,恰好放在了晓玉面前,晓玉也没多想,直接尝了一口。
“哇!好香啊!”晓玉激动的说道,陈青笑了:“这是酒楼里的特色菜,爆炒牛欢喜。”晓玉有些回味的又夹了一块:“口感太好了,对了,牛欢喜是什么啊?”
陈青一愣,挠了挠头说:“等吃完再告诉你!”路明笑着说:“反正很补的就是了,多吃点。”
“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啊?不会真想进巡捕房吧?”王牧问道,晓玉咬着筷子说:“嗯,也不一定啊,但我们总得做点什么,要不然多可惜啊。”
路明接道:“是啊,诸侯割据,群雄并起,我们就算不能名留青史,也要干出一番事业啊!”王牧倒是没想到,这书呆子还有着不小的抱负。
“那你们现在有什么目标么?要是进我这巡捕房,我肯定欢迎啊!”王牧半开玩笑的说道,晓玉调皮的一笑:“王大哥给我找个如意郎君的话,我可以考虑哦。”
王牧倒是认真的问了一句:“妹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浓浓的眉毛,眼睛要有神,嗯……越有霸气越好,人品也要好,也有一番成就,最好像王大哥这样的。”晓玉想了想说道。
王牧莞尔一笑:“我是不行了,不过你说的要求,我知道两个比较符合的人。”晓玉连忙问道:“谁啊?”
“一个是张学良,一个是陈青!”王牧说完,几人都笑了起来,又天南海北的侃了一会儿,陈青伸了个懒腰说:“天色不早了,明天再聊吧,咱们先休息。”
“好。”几人当然没什么异议,转身陈青送路明和晓玉去了房间,王牧回到家中,却是想着案子,难以入睡啊。
第二天上午,王牧又来到了停尸房,这时虎子已经把尸体完全拆开了,甚至很多地方都已经骨肉分离,看上去触目惊心。
“虎子,有新的发现么?”王牧问道,虎子说:“没有更多的发现了,我解剖了一些重要部位,这人应该是被打碎喉结而死的。”
王牧点点头:“嗯,你也歇会吧,现在只能等何冲的消息了。”
刚要回办公室,王牧在门口碰见了陈青,陈青看见王牧,连忙跑过来说道:“头儿,案子有什么进展么?”
“还没有,现在得等何冲的调查,你怎么过来了?”王牧有些疲惫的说道,陈青回道:“他们两个毕业三年了都没摸过枪,想来咱们这过过瘾,我也看看案子怎么样了。”
王牧点了点头:“死者应该不是罪城的人,暂时没什么头绪,走吧,我也去开两枪,咱俩比比枪法怎么样?”
“好啊。”陈青应了一声,和王牧去了操场,王牧叫人摆好了几个靶子,陈青去叫路明和晓玉过来,王牧整理着弹夹,和两人打了个招呼。
“枪和子弹都在那里,你们自己挑,一会儿我和陈青比比枪法,你们两个做裁判啊!”王牧笑着说道。
“好的,王大哥加油!”晓玉在帮王牧打气,路明没有说话,似是很怀念的摸着枪,王牧看了看路明,这个书呆子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砰!”晓玉开了一枪,陈青看了一眼笑道:“你这枪法没退步啊,总是七环!”晓玉撅起了嘴:“人家是女孩子嘛!练那么好的枪法干嘛!”
路明也开了一枪,但却脱靶了,陈青有些惊讶的说:“这可不是你风格啊!当年你最差也是三环内的!怎么退步这么多?”
路明苦笑了一声:“可能太久没摸枪了吧,有点手生。”陈青无奈的说:“看来我得挽回咱们同学的荣誉啊,我就说你瘦的太多了,枪都拿不稳。”
王牧却注意到,路明的手臂似乎不能受力,还总是扶眼镜,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说着陈青连开三枪,枪枪都打穿靶心!这枪法看的路明一愣,晓玉则兴奋的说:“好厉害!王大哥,你危险了哦。”
王牧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大洋扔在了天上,随后王牧瞬间像换了个人一样,身体绷的笔直,抬起手连开两枪,随后那块大洋落在了地上,王牧也恢复了平日里的那份懒散。
陈青过去捡起大洋,脸色很是精彩,因为在那大洋上,镶着紧凑的两颗弹头!两颗弹头紧紧挨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
王牧一出手就震惊了三人,但王牧观察到,路明并没有太多惊讶的表情,甚至还有些不屑,但随后就跟着晓玉一起鼓掌,摆出了一副崇拜的样子。
王牧刚觉得有些奇怪,还没等想,跟何冲出去的人回来了两个:“头儿!有消息带给你!”王牧摆了摆手:“你们玩,我去处理一下案子。”
王牧迫不及待的把两人带到了办公室里:“说吧,发现了什么?”一人上前一步,把几张资料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说道:
“这是鹤城和乌城比对出来的人,和死者条件相符、并且很久没露面的,都在这里了,何队在鹤城外找到了案发现场,还在下河打捞,我们先给您送回一些资料。”
“好,你们下去休息吧。”让两人出去后,王牧拿起资料看了起来,这里只有三份资料,看来范围不大,应该可以找到死者的身份了。
李闯,男,24岁,家传的锁匠,平日里喜欢看书写字,两年前失踪。
路明,男,25岁,家境殷实,对刀枪棍棒很感兴趣,出国留学归来后,便不见了踪影。
楚光,男,24岁,最后一批秀才,喜欢西洋乐器,春节时出城,然后一直没有音讯。
等等!王牧感觉不对,又看了一遍资料,那上面写的是路明!一样是乌城的人,一样出国留学,名字年纪都一样,这会是巧合么?
如果路明真的失踪了,那么罪城这个路明是谁?如果罪城的路明真的是路明,那么为什么三年来都不见踪影,却在这个时候来了罪城?
王牧想不出个头绪,但又想不出动机何在,这路明还是陈青的朋友,想了想只好再等等何冲了,看看何冲能打捞上来点什么。
等到傍晚时分,还是没等到消息回来,王牧索性就躺在办公室里睡着了。
午夜,巡捕房楼上,王牧被一声闷响惊醒,那声音来自隔壁的档案室,王牧拿起枪,小心的走了过去。
档案室的门是开着的,一些资料散落在地上,月光在地板上映出了一道黑影,王牧慢慢向着黑影走过去,就在王牧接近黑影的时候,一道火光在档案室里亮了起来!
啪!
随着一声脆响,和酒精的味道传出,档案室的地面瞬间燃烧了起来,那道黑影趁机从窗户跳了出去,王牧凭着感觉对楼下开了一枪,然后连忙开始灭火。
很快,听到枪声之后,一群巡捕迅速的冲了上来,王牧摆了摆手:“你们看看有什么损失,丢了什么资料,给我查清楚!”
说完王牧也顺着窗户跳了下去,能看到地面上和巡捕房的围墙上有着一些血迹,看来那人还是被王牧打中了。
王牧顺着血迹追了出去,可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之后,血迹消失了,看来那人很快便止住了伤口,王牧只好阴沉着脸回了巡捕房。
在办公室抽了两根烟,才有人推门进来:“报告!没有太大损失,但城防图丢了!”王牧立刻站了起来:“他娘的!通知所有人,看好城门,只能进不能出!”
城防图的丢失可不是一件小事,王牧虽然浑了一些,但也明白现在的局势,不少野心勃勃的外国人面对这片土地都是蠢蠢欲动。
一旦被外国人拿到城防图,那么罪城便危在旦夕!
王牧在屋内烦躁的走了几圈,想了想并没有通知胖子,他这个县长当的也不容易,至少现在城防图还不会出城,王牧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出这个人。
第二天一早,何冲带人赶了回来:“头儿,这是在河里发现的东西。”王牧打开袋子一看,是一块破碎的手表,和一把精致的手枪。
王牧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趟,对何冲说:“把陈青叫来!”城防图乃是大事,容不得耽搁,现在看来,这个不知真假的路明嫌疑最大。
一来路明身份现在不确定,二来时机又是这么巧合,昨天还来过巡捕房练枪,不管是不是路明,现在都要仔细查证一番了。
陈青到了之后,王牧把所有的消息和陈青说了一遍,陈青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这时陈青看见了桌子上的手表,连忙拿起来仔细端详了一番。
“这……这是我当年送给路明的手表!”陈青难以置信的说道,王牧拍了拍陈青的肩膀:“走吧,我们去问问路明。”
出发时,何冲也拍了拍陈青的肩膀,男人之间不必多说,坚强,应是一个男人的本质。
在路上,一声枪响突然传来,陈青听出是酒楼的方向,连忙把油门踩到了最大,到酒楼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跑光了,巡捕也包围了酒楼。
几人连忙向着楼上赶去,只见路明昏迷在房间里,头上还在流血,陈青连忙扯下了床单帮路明包住伤口,同时大喊道:“快叫医生,看看晓玉怎么样了!”
不用陈青说,王牧已经赶到了晓玉的房间,房间里还有淡淡的火药味,显然刚才传出枪声的是这里,晓玉面色苍白的靠坐在墙上,肩膀处还不断的流血。
王牧连忙帮晓玉按住了伤口:“妹子,别说话,别用力,医生马上到。”晓玉无力的点了下头,眼睛却是慢慢的合上了……
医院里,路明和晓玉都在手术室中,陈青和王牧一直守在门口,没多久,何冲赶了过来:“头儿,路明的房间有被翻过的痕迹,没有发现城防图……晓玉的房间也没有。”
最后一句话何冲的声音很低,虽然是何冲的自作主张,但紧要关头也无可厚非,王牧点了点头:“线索断了,等他们醒了再说吧。”
又看了看陈青,眼睛通红的看着天花板,那副样子王牧看了心里都叹了口气,何冲和王牧坐在了陈青身边,就这么静静的坐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病人暂时没有危险了,不过伤到了骨头,需要修养一段时间。”医生走了出来,王牧点了点头,对陈青说:“晓玉没有危险了,你振作一点!”
“头儿,我……”陈青的话还没说完,王牧阻止了他:“行了,你这样子也别见晓玉了,我问几句话就出来,你回去带着吧。”
“王大哥,你来了。”晓玉有些虚弱的说道,王牧点了点头:“妹子,你说一下,是什么人伤了你,当时发生了什么?”
“当时我在房间里看书,忽然听见了路明好像再和人吵架,我推开门的时候,看见路明的房间里出来一个男人,那男人蒙着脸,身上还有血,看见我之后他就开枪了,然后他就跑了出去,没过多久你们就来了。”
“嗯,妹子你别多想,好好养伤,我会抓到凶手的。”王牧安慰了晓玉一番,起身刚要走的时候,看见了手术后拿出的弹头,王牧的瞳孔瞬间缩小,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何冲见王牧出来,连忙说道:“路明也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是昏迷不醒。”王牧直接问道:“陈青呢?”
“在路明的病房里。”何冲回道,王牧叫出了陈青,在陈青耳边说了几句,陈青脸色一变,然后咬了咬牙,走进了晓玉的病房。
“把医院的守卫撤一撤,留两三个人就行,你回巡捕房吧。”王牧跟何冲交代了一下,就走了出去。
夜,晓玉见医院里的人大多都睡了,悄悄的穿上了衣服,轻手轻脚的从后门走了出去,那谨慎小心的样子和平日里的晓玉大相径庭。
刚离开医院,几道刺眼的灯光就照在了晓玉身上,王牧带人走了出来:“妹子,这么晚了,要去哪啊?”
“你……”晓玉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陈青脸色苍白的说:“没想到,真的是你!”晓玉反到一抬头:“什么是我?我怎么听不明白?”
王牧的脸色冷了下来:“那就回巡捕房再说吧!”
审讯室里,晴儿已经在等着了,王牧和陈青带着晓玉走进来,王牧指了指晓玉说:“晴儿,搜身。”
晴儿愣住了,没想到大晚上叫自己来是给一个女人搜身,晴儿自然不会拒绝,小心的在晓玉身上摸索了一番,然后指了指晓玉的内衣:“这里,好像有东西。”
王牧点了点头:“拿出来。”晴儿把手伸进了晓玉的内衣,然后拿出了一张还带着体香的纸,王牧问道:“昨晚丢的城防图在你身上,你怎么解释?”
晴儿脸色一变,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这一瞬间的变化,除了晓玉,谁也没发现,晓玉此时也没什么可隐藏了:“没错,是我偷的。”
说着晓玉自顾自的坐了下来,路过晴儿身边的时候,悄悄的和晴儿碰了一下手,晴儿顿时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晓玉开口吸引了王牧的注意力,也叫醒了发愣的晴儿,王牧回道:“因为伤口。”
“什么意思?”晓玉没听懂王牧的话。
“我本以为是路明干的,是他偷了城防图,可当你们出事之后,我才发现不对,为什么出事的时间那么巧?就在我们来之前?当你们两个都受伤之后,你本以为你安全了,可恰恰也更危险了。”
晓玉一愣:“为什么?”
“伤口是不会撒谎的,昏迷的路明虽然没办法开口,但他身上的伤告诉我,他没有偷城防图,你们两个身上都有枪伤,但路明的伤已经好了六七成了,显然不是被我打的。”
王牧指了指晓玉的肩膀:“你不该自作聪明的在屋内开枪,那一枪根本没打在你身上,你只不过是为了掩盖你的身份而已,我的配枪是从租界带来的,和这里的子弹不同,所以当我看到从你身上取出的子弹时,我就知道是你了。”
晓玉有些好奇:“那你为什么当时不抓我?”
“证据,我让陈青故意去试探你的身份,就是为了让你觉得受到怀疑,我在等你自己露出马脚,我就知道你会带着城防图偷偷逃跑,不过我很好奇,路明到底是不是路明?他和你是不是一起的?”
晓玉摇了摇头:“他是真正的路明,原本我找了一个和路明很像的人在半路劫杀,好替代路明,可我没想到,我赶来之后,真路明却杀了我安排的假路明,看来这三年,路明也有着不凡的经历。”
王牧点了点头,其他的细节可以等路明醒来再问了,“那么,最重要的问题来了,你为什么要偷城防图?”
“这是我在日本接到的命令,各地的城防图都要拿到手。”晓玉的回答让王牧一惊,陈青忍不住说道:“你!你怎么可以替日本人卖命!”
晓玉笑了:“替谁卖命,不是都一样么?现在只有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陈青,我刚来的那天晚上,吃完饭之后,我自己坐在房顶上看星星,路明问我:你为什么不怕黑了?我没有回答他。”
晓玉很平静的说道:“我不会再惧怕黑暗,因为我曾活在黑暗深处。”
那是我刚回国的第一年,和陈青路明告别之后,我带着父母走遍了大江南北,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比在外漂泊回到家中还要开心。
我母亲说,她很喜欢樱花,喜欢的不得了,我知道,日本那里到处都是樱花,于是我们坐上了去往日本的商船。
那也是我噩梦的开始,出发后的第二天晚上,船触礁了,已经开始下沉的时候,我们才跑出来,可那时船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用尽全力才找到了一个救生圈,这时船已经沉下去了一大半,我被一片巨浪拍倒在了甲板上,父亲以为我昏过去了,其实我没有。
就在母亲要过来救我的时候,父亲举起船锚,狠狠的打在了母亲的脑袋上,母亲死之前,嘴里还叫着我的名字。
父亲还想过来杀了我,但时间不允许了,他自己戴上救生圈跳进了海里,那时候我才知道,人究竟多么自私。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个种满了樱花的院子里,是藤一救了我,他会说中文,了解中国文化,他也十分喜欢樱花。
可我看着满园的樱花,脑海里却都是母亲死时的样子,我知道藤一喜欢我,但我却始终没有回应藤一。
有一天,藤一带我出来散心,我在街上看到了父亲,我知道藤一家中很有势力,于是我对藤一说:“把那个人,喂鲨鱼,我就嫁给你。”
藤一惊讶了一下,但随后就点了点头,他带人抓起父亲,把父亲绑在船头,然后出海,藤一叫人在父亲身上割开了几道伤口。
没多久,我就看见了鲨鱼的身影,没有人理会父亲凄厉的叫喊,一样冷漠的看着父亲被鲨鱼一口吃掉。
我们成亲的时候,就在那个种满了樱花的院子里,有一颗樱花树我特别喜欢,那树上的樱花特别红,就像母亲的血一样。
后来,我为藤一生下了一个女儿,女儿的名字就叫:樱。
可时局动荡,平静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藤一的家中都是军人,藤一命令我,回到国内,尽可能的去获取城防图。
我没有办法拒绝,樱还在日本,我也习惯了那里的生活,我只能回来,听从藤一的命令,在老家我遇见了路明,也知道了陈青在这里。
于是,我让藤一的势力帮助我,找来了一个和路明很像的人来替代路明,我刻意晚出发一天,这样即使被发现,我也有理由脱身。
可是没想到……
晴儿在晓玉说到一半的时候就跑了出去,王牧也跟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了陈青和晓玉。
陈青沉默了半天,然后说道:“晓玉,我知道你的聪明,城防图……你已经记在了心里,对么?”
晓玉笑了笑:“老同学,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陈青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忍,但却坚定的举起了枪……
几天后,路明醒了过来,从路明口中,王牧的疑惑得到了解释,在和假路明打斗的时候,路明丢了手表,眼睛也被打碎了,虽然中了一枪,但还是杀了假路明。
假路明,也就是河边发现的那具尸体,路明戴着假路明的眼镜,自然有些不习惯,枪伤没好,就震动了伤口,所以开枪的时候才会脱靶。
路明始终没说出这几年在做什么,也谢绝了王牧的邀请,然后离开了罪城,临别前,王牧和陈青为路明送行。
陈青问道:“你打算去哪?”路明笑了笑说:“我打算去大草原,我游历了很多地方,那里最让我感到亲切,那里离俄罗斯很近,没准也会出国看看。”
王牧倒上了酒说:“那就祝你一路顺风!”路明点了点头,用无名指沾了点酒水,弹在了地上,反复弹了四次,才举起了酒杯。
一饮而尽后,陈青好奇的问道:“你刚刚这几下,是什么意思?”
路明回道:“这是草原上喝酒时的礼节,一共四下,寓意为:敬天、敬地、敬朋友、敬自己!”
第九篇:偷梁换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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