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常小道
上午九点，牢头郑浩的家里，郑浩的尸体躺在地上，眼睛不甘心的瞪大，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眉心处的肉被人挖走了一块！
血已经染红了脏兮兮的地面，破旧的房屋中站着三个人，虎子蹲在郑浩身边检查着尸体，王牧则看着一面墙壁发呆。
陈青站在一旁念道：“郑浩，32岁，自幼学文，而后从军五年，踏实认真，办事效率高，却还是个牢头，属于有能力但始终不得志的那种，家中无老小，至今未婚。”
王牧问道：“怎么发现的？”陈青连忙答道：“早上点卯时郑浩就缺席，由于郑浩不是偷奸耍滑之辈，关系相近的人就来郑浩家里看一眼，然后就发现了郑浩的尸体。”
这时虎子说道：“郑浩死的时间在昨晚九点到十一点之间。凶器应该是一把尖刀，两指宽左右，很锋利，像是趁郑浩睡着的时候，一击毙命。”
王牧点点头：“好，死因、死者信息、死亡时间都有了，那你们谁能告诉我，墙上这几个字什么意思？”
虎子一听就转过了头，陈青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因为墙上歪歪扭扭的刻着四个字，依稀能辨认出是写的：潜龙勿用！
王牧点了根烟，盯着墙上的字看了半晌，才缓缓说道：“这，或许就是杀人动机，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把这四个字给我完好无损的带回巡捕房！”
说完之后王牧便走了出去，陈青看着墙愁眉苦脸的说道：“这房子虽然破了点，可毕竟是实心的啊！”
办公室里，王牧看着简单的资料皱起了眉头，郑浩的社会关系太简单了！罪城的牢房里没几个人，大多都是罪大恶极的犯人，没几天就枪毙了，所以郑浩也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从郑浩那破旧的房子就能看得出来。
由于郑浩没有亲人，也没成家，平时的来往就是牢里的几个上了年纪的狱卒，每天到牢里，然后回家，买菜做饭，偶尔也买瓶酒喝上一口，郑浩的生活单调无比，更是没发现有什么仇家。
谋财是不可能了，郑浩估计比一般人都穷，每月的薪水也只够郑浩生活的，情杀也不可能，郑浩接触最多的女性就是街头卖菜的大妈！
看来案情的突破点，还是在那四个字和眉心肉上了，这四个字暂时没什么头绪，而王牧也想不通凶手要眉心的那块肉有什么用？做包子馅吗？
王牧的倔脾气也被勾了起来，既然没有线索，那就按照原本的方法再来一遍！不行就来第二遍！
带着巡捕房的人，到处走访调查了一天，获得的信息少的可怜，只知道郑浩还接触过一个媒婆，可姑娘们都嫌他养活不了自己，大多数姑娘一看见郑浩的房子便拒绝了。
一早，一筹莫展的王牧没什么心思吃饭，但是看在晴儿亲手包的包子的份上，王牧还是吃了七个包子。
正在王牧犹豫是不是吃第八个的时候，陈青赶过来了：“头儿，又出事了！”王牧一皱眉头，把嘴边的包子放了下来：“走！”
让王牧惊讶的是，这次的死者王牧居然有些眼熟！在王牧正在想这人是谁的时候，陈青说道：“贺平，27岁，县长的司机！今早没来接县长，很快就被人发现了。”
虎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说：“也是一刀毙命，凶器也是两指宽的尖刀，但死前好像反抗过，在右手臂上有道伤口，眉心的肉同样不见了。”
王牧连忙看向了墙壁，果然，在一面墙上又刻着四个歪歪扭扭的字：见龙在田！
陈青在一旁说道：“贺平为人机灵的很，作为县长的司机，平时比较受人尊重，也是县长的亲信，自然少不了赚外快，不过贺平为人还不错，交际广泛，县长还有意要提拔他，可惜了。”
王牧皱了下眉头，胖子县长显然知道了这件事，但是没亲自跟自己说，王牧知道他是不想给自己太大压力，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信任，可王牧还是压抑的很。
“把字带回去，和郑浩的案子并案侦查，把贺平最近的行动交际做好资料送到我办公室！”
陈青应了一声，能看出王牧的心情很差，这还是陈青第一次见到王牧焦头烂额的时候，陈青摇了摇头，开始叫人过来拆墙。
烟雾缭绕的办公室里，王牧眼睛通红的看着贺平的资料，贺平和郑浩简直是两个极端，贺平算是年轻有为，重要的是有潜力。
作为县长的司机，贺平交际甚广，从官员到商人，从面馆到西餐厅，都有贺平的熟人，不少人想见县长一面，都先讨好贺平，可以说贺平所在的位置是很多人眼红的。
可仇家也是几乎没有，因为得罪贺平，几乎就是得罪县长，罪城虽然混乱，但是敢挑衅县长的，也没有几人。
王牧想了想还是得把重心放在了眉心上的肉，和那四个字上，潜龙勿用、见龙在田……
反复念叨了半天，王牧终于想起了点东西，自己好像在书上见过这几个字！可是是哪本书呢？王牧实在想不起来，索性站在身后的书架旁，一本一本的翻了起来。
翻了半个小时，书架上的书被扔的到处都是，王牧才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本书：易经。开头的介绍被撕掉了，第一篇就写着：初九：潜龙勿用！第二篇是：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王牧想了想，当初好像是吃包子需要擦手，随手抽出了一本书撕了两页……
王牧仔细看了看，易经写的是六十四卦，第一卦是乾卦，乾卦的前两篇写的就是郑浩和贺平死时的那几个字。
王牧看易经就像在看天书一样，根本看不懂什么，但王牧知道，凶手杀人一定和这本书、这个乾卦有关！
王牧叫来了陈青，想了想说道：“把城里懂卦象的人给我找来，不要那些混江湖的骗子，要真正懂的人。看来这个案子我们需要别人帮忙才能破案了。”
陈青虽然不知道王牧在说什么，但立刻就出去办了，王牧等了大约一个小时，陈青却脸色怪异的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没等王牧询问，陈青说道：“我问了不少人，他们都说城里有个很厉害的道人，懂卦象，会看风水，但这人脾气有点怪，我找到他之后，他还没等我开口，就直接让我把主事的人找来……”
王牧眉头一挑：“这人还真有点本事，他在哪？叫什么？我去会会他。”陈青答道：“都叫他常老道，他嘛，几乎都住在花月楼……”
王牧一愣：“老道也喜欢逛妓院？”陈青：“……”
花月楼中，华丽的包间中坐着四个姑娘，一个倒酒、一个喂菜、一个捏肩、一个捶腿，正当中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身穿一身唐装，脸上满是享受的表情。
王牧与陈青带着虎子，三人来到了花月楼，看见常老道那副乐不思蜀的样子都呆了一呆，虎子更是双眼发光的说：“偶像啊！这就是我的追求啊！”
王牧一脚就踢了过去，上前说道：“道长，你这么神，知道我来找你干什么吗？”常老道笑了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这几天在这欠的账有人结了！”
王牧倒也痛快，直接喊道：“老鸨，过来！”脸色难看的老鸨连忙跑了过来，心道：这煞星怎么又来了！
王牧指着常老道说：“他欠了多少钱？”老鸨：“十块大洋。”王牧毫不犹豫的说：“他的账算我头上！”反正王牧也没打算给，多少钱都一样。
老鸨迫于王牧的凶悍，只能委屈的点了点头……
王牧又对着常老道说：“现在你欠我十块大洋，帮我个忙，咱们就两清。”常老道满面红光的点点头：“好！我喜欢爽快的人！”
出了花月楼，常老道看了看一脸崇拜的虎子说道：“小子，要知道，我辈之人古来有之，但毕生的追求都不外乎四个字：骄奢淫逸！”
虎子激动地鼓起了掌：“精辟！精辟啊！您老以后就是我的偶像了，不！您老以后就是我的活图腾啊！”
回到巡捕房，王牧一脚踢出了捣乱的虎子，对着常老道说：“我向来有话直说，城里连着死了两个人，凶手的都留下了四个字，分别是：潜龙勿用、见龙在田。我想你应该能帮到我。”
常老道懒散的坐在椅子上：“有茶没有？我得刮刮油，这两天吃的有点腻……”王牧咬了咬牙：“上茶！”
“噗！”常老道喝了一口就喷了出来：“你懂不懂茶啊？大夏天喝什么普洱，得喝绿茶啊，我比较喜欢铁观音……”
“咳！那个，说到这凶手留下的字啊，我还真是有些研究！”常老道看见王牧掏出了枪，脸色瞬间正经了起来。
王牧阴沉着脸：“继续说，别忘了你还欠我十块大洋呢！”常老道点点头：“这两句话都出自易经的第一卦，乾卦，易经是伏羲所悟，得八卦后又推演三十六卦，后来周文王……”
“就说乾卦，别的我不想知道！”王牧打断了常老道，“好吧，乾卦象征着天，与坤卦对应，元亨利贞，是一吉卦。”
王牧皱了皱眉头：“吉卦？那凶手留下的字是什么意思？”常老道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画了六条横杠，上下排列，长短粗细都一样。
常老道说道：“这就是乾卦，内外卦都是乾，这一横，我们称之为爻，最下面的，初九，潜龙勿用，就是说在这里的，是一条潜藏的龙，无法施展。阳爻处在最下面，压抑难伸。”
王牧点点头：“然后呢？”常老道指着第二爻说：“这是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说明龙走出了低谷，在大地上会遇见贵人扶持，得此爻者，富贵之相。”
“你觉得凶手杀人后留下这乾卦中的两爻是什么意思？”王牧问道，常老道想了想说：“我不知道，因为乾卦是引人向上的，卦象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想不到为什么以乾卦为杀人的记号。”
王牧沉思了一会问道：“凶手还挖走了死者眉心处的肉，这有什么说法么？象征着什么？”常老道皱起了眉头：“我不确定，但我们修道之人绝不会这么做，这种更像是某种残忍的邪术。”
王牧心里有些不屑：修道之人？逛妓院喝花酒的修道之人？
常老道想了想说：“能把死者的资料给我看看吗？”王牧点点头，递过了资料，常老道看了半晌，手指不停的来回搓动。
口中嘀咕着：“丙辰、甲未、戊申、庚寅……”
王牧皱了下眉头：“喂！你鬼上身了啊！”常老道一瞪眼：“呸！你才鬼上身！这死的两个人都出生于阳年阳月，可惜没有具体的日子和时辰，如果下一个死的人还是出生于阳年阳月，我就敢说凶手是奔着至阳之人去的。”
“凶手还会继续杀人？什么是至阳之人？你能算出凶手在哪么？”
王牧一连串的问题让常老道愣了一下：“每卦有六爻，凶手肯定会杀够六个人，出生于阳年阳月阳日阳时的就是至阳之人了，我又不是神仙，什么都能算到的话，还能在妓院欠钱？”
王牧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有些太过急躁了，冷静了一下问道：“你觉得凶手是在搞什么邪术？”常老道点了点头：“应该没错。”
王牧点了根烟，思考了一会突然喊道：“陈青！把能看到城里所有人籍贯、出生年月的人都给我查一遍！派人暗中看着他们！”
陈青点点头，连忙跑了出去，凶手知道死者的出生年月，肯定不是靠猜的，既然凶手的目标是至阳之人，那凶手肯定知道很多人的出生年月，所以从这方面下手应该没错。
王牧想了想问道：“乾卦的下一爻是什么？”常老道说：“九三，君子已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王牧的眉头几乎宁成了麻花：“什么意思？”常老道咳了一声：“得此爻者，需每日勤勉克己，坚持平和中正的勤奋努力，虽然处境艰难，但不会有灾难。”
王牧忽然想到了一点，连忙把虎子叫了过来：“你去找陈青，城内只要是有记录的、知道出生年月的，资料给我送一份过来！”
常老道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一苦：“你不会想让我挨个看，把至阳之人找出来吧？”王牧点点头：“没错，抓紧时间，早抓到凶手，就会少死一个人。”
常老道叹了口气：“谁让我欠你的呢，这都快过了中午了，大探长不会不供饭吧？”王牧笑了笑：“饭肯定有。”
一个小时之后，王牧看着陈青拿回来的信息，能看到城里人出生年月和住址的，几乎屈指可数，常老道在一旁看着一个个的出生年月，同时一脸幽怨的吃着包子。
“头儿！又发现尸体了！”陈青跑了进来，王牧眉头一皱，连着两人，凶手都是在夜间杀人，这才刚刚下午，凶手居然又出现了。
城北，接近乱葬岗，一辆黄包车停在路边，车夫倒在了车轮旁，胸前一片血迹，眉心处一块肉被挖走。
王牧看着尸体眯起了眼睛，据王牧的经验推测：凶手开始着急了！
陈青在一旁说道：“看他的样子，是迎接凶手下车时，被凶手偷袭，一击毙命。”王牧点点头，开始四处打量。
果然，在黄包车内发现了四个字：终日乾乾！
“马上给我查清楚死者的身份和详细的资料，还有，黄包车一般都在固定的地方趴活，应该有人看见凶手上车，尽可能的给我查清楚！”
陈青立正道：“是！”
王牧飞快的赶回了巡捕房，眼睛冒火的盯着常老道：“给我快一点，又死了一个人！”常老道打了个哈欠：“已经很快了，两个人能快到哪去？”
两个人？王牧一转头，就看见了角落里看档案的虎子，“这小子？”王牧一愣，常老道咧了咧嘴：“这小子很有天赋，这已经找出了几个，你先拿走吧。”
王牧连忙看了起来，这上面包括死掉的郑浩、贺平，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刚刚的车夫，陈青不大会儿也赶了回来。
“头儿，兄弟们监视的人，都没有动静，刚刚死的车夫叫广成，有人看见了他最后一次拉活，不过那个人帽檐压的很低，又离得远，只知道应该是个年轻人。”
王牧皱了下眉头：“广成的资料给我。”
广成，34岁，罪城生人，孤儿，一直做苦力维持生计，三年前才开始拉黄包车，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对照了一下出生年月，果然，广成也是个至阳之人。
王牧摇了摇头，这资料几乎没用，凶手杀人从县长的司机，到街头的车夫都有，杀人的规律现在看来只有一个，是至阳之人。
王牧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了窗外，不知怎地，王牧忽然皱了下眉头，眉心的地方有点痒，而且肉开始发紧。
王牧一惊，下意识的向旁边闪躲了一下，把常老道都吓了一跳，就在这时，王牧看见对面的楼上有一道亮光闪过，很快就消失了。
王牧心里突然失落了很多，眉心处的感觉也消失了，直觉告诉王牧，自己似乎和凶手擦肩而过了……
常老道看见王牧怪异的样子问道：“你怎么了？”
王牧摇了摇头：“不知道，刚刚我有种很危险的感觉，以前每次这种感觉来的时候，都是有人对我开枪，我凭借这种感觉才活到了今天，但刚刚……却什么也没发生。”
常老道把剩下不多的资料都扔给了虎子，想了想说道：“我有点发现，不知道对你破案有没有用。”
王牧点点头：“说。”常老道清了清嗓子说：“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乾卦六爻么？每一爻代表的状态。”
王牧想了想：“不太记得了。”
“好吧，已经死的三个人，虽然是至阳之人，但我看来，他们每个人的状态，都与卦象吻合，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王牧眼睛亮了起来：“你接着说。”
常老道拿出资料说道：“郑浩，32岁，混的不怎么样，但人有一定的能力，属于无处施展的那种，他与初九：潜龙勿用，所表达的状态是一样的。”
“贺平，27岁，县长身边的红人，正是遇见了贵人，即将飞黄腾达的阶段，他与九二：见龙在野，利见大人，这个状态吻合。”
王牧打断了常老道，连忙问道：“那第四爻说的是什么？”
常老道说：“九四：或跃在渊，无咎。意思是龙站在深渊上，跳下去，或许可有所作为，但肯定没有灾难。”
王牧皱了下眉头，这个概念有些笼统，想凭借这个找到人，似乎有些困难，但凶手是怎么找到的呢？这时虎子说道：“姐夫，至阳之人都找出来了。”
王牧接过资料，看了看名单说：“你好像找的比老道还快？”虎子得意的点了点头，常老道在一旁说：“无非是奇数和偶数的区别，年轻人脑子快。”
王牧把名单递给陈青：“这上面的人都派人暗中保护，两人一组够用了，都给我看好了，要是碰见凶手，尽量留活口，留不了就放手杀人！”
陈青点点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王牧露出了杀气，看来这个凶手让王牧动了真火。
傍晚时分，除了陈青之外，王牧和常老道都在办公室里吃着虎子买回来的包子，这虽然是王牧的最爱，但是这时吃起来也是味如嚼蜡。
又过了一会儿，大约八、九点钟的时候，陈青跑了进来：“头儿，名单上的一个人死了！”王牧一拍桌子：“凶手呢？”
“跑了，兄弟们听见屋里有动静就跑了过去，可一开门就被撒了一脸朱砂，兄弟们看不见也不敢贸然开枪，所以……”
王牧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死的是什么人？”陈青答道：“城内卖烧鸡的赵老三，成亲不到七天，还是新买的房子，刚刚住进去，平时为人不错。”
虎子在一旁摇了摇头：“可惜了，九成新的媳妇和房子都归了别人了……”王牧瞪了虎子一眼：“滚一边去！”
“同样是眉心肉被挖走，墙上这次写的是：或跃在渊。凶手杀人的速度越来越快了。”陈青在一旁说道。
王牧看向常老道：“下一爻是什么？”常老道说：“九五：飞龙在天！得此爻者，必定是人中之龙！古代都以九五之尊称帝王之位，可见这一爻所代表的是什么了，最起码在某个范围内，都是个中翘楚！”
王牧皱了下眉头：“帝王？城里最有权的就是县长了吧，我不信，就算是我想杀县长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那个死胖子谨慎着呢！”
常老道摇了摇头：“在我看来，城内可得九五的人，非你莫属！”
王牧愣了愣：“我？”常老道没在乎王牧的诧异，直接问道：“你的生辰告诉我。”王牧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生辰。
常老道低头掐算，眼里满是惊骇，抬头时一脸平静的说：“你也是个至阳之人，凶手对你下手几率比较大，而且现在巡捕房的人大部分都不在这里。”
王牧脸色一沉：“你们都去楼下呆着，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杀我！”
“头儿，要不还是把兄弟们叫回来吧？”陈青担心的说道。
王牧摇了摇头：“你们下去吧，我自己会会这个凶手。”见王牧坚持，几人只好下楼各自找了个房间躺下了，整个楼上，只剩下了王牧自己。
夜深了，一道黑色的身影轻悄悄的翻过了巡捕房的院墙，向着主楼跑去……
“头儿！出事了！”陈青凄厉的大喊道。
听见楼下的叫声，王牧飞快的向着楼下跑去，看见楼下的一幕，王牧的眼睛都红了起来，常老道躺在床上，心口上扎着一把尖刀！
陈青和虎子按住了常老道的伤口，尽量不让血流出来，虎子哭着说：“完了，我还想认你当师父呢，你不能就这么死啊！”
王牧走过去看了看，常老道的眉心肉还在，应该是凶手没来得及下手，就被陈青发现了，王牧对常老道印象还是不错的，可刚刚相处了不久，就死在了这里。
“咳！小子，你……太沉了，别压……在我身上……”常老道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几人一跳，虎子连忙躲开：“你……这是还魂啊？”
“屁，快去医院，还好我的心脏长在右边……”
在路上，常老道缓过了几分，对王牧说道：“我……看见了凶手的样子！”王牧点点头：“到医院再说，陈青你开慢点。”
王牧看准了时机，抓起虎子就扔了下去：“去把画像的找来！”虎子揉了揉屁股，一脸委屈的跑了……
医院里，一番包扎后，常老道挂上了吊瓶，情况也稳定了下来，正缓慢地说着凶手的样子，当画像出来之后，陈青眼睛一亮：“这个人我见过！”
王牧连忙问道：“是谁？”陈青回道：“媒婆的儿子！我在调查郑浩的时候去过媒婆家。”王牧点点头：“你叫上兄弟们，现在就去抓人，这次不能再跑了！”
陈青连忙去了，让陈青有些疑惑的是，王牧对凶手怨气这么大，居然没亲自去。
王牧看着常老道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是至阳之人，你早就知道凶手要杀的是你，而不是我，对么？”
常老道转过头不看王牧，有些无奈的说：“我傻啊？自己送命的事我才不干呢！对了，这回那十个大洋是不是一笔勾销了？”
王牧点了点头，常老道这时候居然还惦记着欠自己十个大洋的事，王牧才不相信常老道刚刚的话，他自己也是至阳之人，常老道不会不清楚，也知道凶手向来是直插心脏。
常老道早就猜到了凶手要杀的是自己，却依然没有说出来，反而是靠着天生右边的心脏活了一命，王牧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而且常老道也没有说的意思。
王牧真是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常老道了。
凌晨时分，陈青赶了过来：“头儿，那小子抓住了，在他家里发现了很多人的资料，还有一些邪门的书，但这小子死活不承认自己杀人，头儿，怎么办？要不要上刑？”
王牧摇了摇头：“暂时不用，别给他吃喝，别让他睡觉，派人看好了，明天中午审他。”陈青应了一声连忙出去了，陈青知道，这是在消磨人的意志力，很少有人扛得住。
中午，巡捕房的操场上，太阳此时正高，晃的人睁不开眼睛，一张桌子后坐着王牧，身后是陈青和虎子，旁边还有一个非要来旁听的常老道。
陈青摆了摆手，一个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的人被抬了过来，干瘦的脸庞上皮肤惨白，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王牧。
王牧问道：“你叫万峰是吧？父亲早死，母亲是城里的媒婆。”
万峰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瘪的嘴唇，那猩红的牙龈和森白的牙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万峰咧嘴一笑：“知道你还问？”
王牧点了根烟：“那就问问我不知道的，你为什么杀人？真是修炼什么邪术？”万峰盯着王牧说：“我没有杀人，你搞错了。”
万峰的眼神让王牧很不舒服，就像是被鬣狗盯住了一般，王牧微微皱了下眉头，这家伙很不好对付。
“那在你家里发现的书怎么解释？”王牧问道，万峰看着王牧的眼睛说：“我随便看看，犯法么？”
王牧索性也和万峰对视了起来，和王牧的霸道凌厉不同，万峰的眼神充满了疯狂和高傲，王牧说道：“你从你母亲那里拿到了城里很多人的资料，所以知道他们的生辰和住址，才会这么准确的杀人，对么？”
万峰笑了笑，似乎对王牧这种低级的套话很是不屑：“探长先生，我说过了，我没有杀人。”王牧指着常老道说：“他，你不会不认识吧？他没死在你的手下，反而记下了你的样子，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万峰带着一丝挑衅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随便找个人就诬陷我。”王牧有些失去了耐心，对陈青摆了摆手，陈青会意，立刻喊道：“来人，上刑！”
夹棍、烙铁、皮鞭轮番上阵，没办法，巡捕房的刑罚总是这么缺少新意，王牧甚至让人拔掉了万峰的两片手指甲，可是万峰从头至尾，一声都没吭。
“还不打算说么？”王牧问道，万峰张开嘴吐了一口血沫：“我就是没杀人，大探长还打算屈打成招么？我可不吃这套。”
王牧怒了，此时王牧真有一枪打死他的冲动，可是王牧不能那么做，不是因为其他，而是王牧做事向来有始有终，必须要有一个清楚明白的结果才行，否则王牧真的不甘心。
王牧眯起了眼睛，叫过陈青，在陈青耳边说了几句。
陈青一惊：“头儿！这……不合规矩吧？”王牧轻声说道：“我现在就算毙了他，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要一个真相，不择手段！”
陈青心里一横，反正已经跟了王牧，他要入魔，自己也跟着！转身陈青便带着人出去了，而万峰依然挑衅的看着王牧，似乎在看一出好戏。
而常老道看见这一幕却叹了口气，心道：王牧，你生有两劫，渡过则成就一番霸业，可渡不过……哎！看你这个样子怕是难啊！
静等了一会儿，陈青带人把媒婆绑了过来，万峰看见自己的母亲也是一愣，王牧却向着媒婆走了过去：“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们母子！现在我怀疑是你教唆万峰杀人！”
不等媒婆开口，王牧喊道：“上油锅！”随着翻滚的油锅被推上来，王牧抓着媒婆的脑袋就往油锅里送！
万峰纵使心狠手辣，也见不得自己的母亲在自己眼前下油锅，连忙喊道：“你要干什么？”
王牧冷漠的看向万峰：“人证物证俱在，我对犯人用刑，你管得着么？”王牧不理会媒婆的尖叫，按着媒婆的脑袋就慢慢贴近了油锅。
眼看几缕头发都已经落在了油锅里，万峰喊道：“我认！是我杀的人，跟我娘没关系！”王牧并没有松开手，就这么按着媒婆，盯着万峰看了一会儿才慢慢松开了手。
“说吧，你为什么杀人。”王牧恶魔一样的声音响起。
“生逢乱世，自然不能碌碌而为，我要成就帝王之位！自然要有几个祭品。”万峰一提起帝王二字，眼睛就亮了起来。
王牧相信了万峰所说的话，接着问道：“哦？你怎么能成就帝王之位？杀这几个人就可以了么？”
万峰说道：“当然没有那么简单，我选了六个至阳之人，并且与乾卦卦象相合，取他们身上最有灵性的肉，在至阳之日服下，我便可逆天改命！”
王牧摇了摇头，万峰已经被所谓的帝王之位冲昏了头脑，偏执的可怕，这时常老道好奇的问万峰：“你怎么知道最有灵性的肉是眉心那里呢？”
万峰说道：“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当有东西对准眉心的时候，眉心会发痒、颤动，有种异样的感觉？而且即使看不见这个东西，也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却依然感觉的到，这就是人体内的天眼。”
常老道又问：“你可知道乾卦的最后一爻，上九：亢龙有悔，当到了顶峰的时候，会炽热难耐，孤独无比。”
万峰不屑的说道：“只要能成就帝王之位，那又算得了什么？”
常老道不再说话了，王牧一挥手：“关起来吧，明天拉到城外枪毙。”
夜深了，王牧躺在床上抱着晴儿，这是王牧最安心的时候，今天王牧突然很怕自己，因为当时如果万峰还不承认杀人，王牧知道，自己肯定会把媒婆按进油锅里……
王牧即使知道，但也不会后悔，王牧知道自己的性格，真正疯狂起来，那份偏执是万峰绝对赶不上的，王牧也不知道，这份疯狂与偏执，会不会害了自己。
王牧看向怀里的晴儿，突然觉得这一切没那么重要了，抱着晴儿，是那么的安心。
“晴儿，你知道么。我其实很喜欢这乱世。”
“为什么呢？”
“因为够乱，必要时可以不择手段的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但恰恰因为这份乱，才能找到公平所在。”
“哦，原来这就是你喜欢乱世的原因。”
“可我更喜欢你啊！”
中午，陈青在城外枪毙了万峰，还了死者一个公道。
但媒婆看见自己的儿子死后，变的疯疯癫癫，遇见人就说：“你要成就帝王之位吗？你知道乱世出英雄吗？”
……
医院里，常老道摆弄着三枚铜钱，皱着眉头嘀咕道：“王牧，你的命理还真是怪异……”
乾卦，用九：见群龙无首，吉。
群龙无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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