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犹如黑洞,我并非安慰自己,但我知道,远不止我一个,很多人都在洞底呼救。"
——《My Depression》伊丽莎白·斯瓦多
今天,或许是命运的安排,让我遇到了她——《我的抑郁症》。
一.遇见·TA的抑郁
又是乌云密布的一天,又是因为坏心情与男 友无理取闹的一个黄昏。焦虑和烦躁让我喘不上气,呼吸都急促了起来。无意识的跟着男友进入书店,无头苍蝇似的乱逛着,试图通过看书进入另一个世界,逃离这个压抑的空间。然而,我只是匆匆翻过第一本书的前几页后,便觉恶心烦躁,弃若蔽履,又随手拿起了下一本,机械的重复着这无聊的举动。仿佛只是为了听翻书的声音,或者做些什么“正经事”,填补我空虚而焦虑的内心。
然而,得到的只有加倍的焦虑,正想转身夺门而逃,男友带着她——《我的抑郁症》来到了我的面前。看到书名时,我眼眶瞬间就湿润了,当时,他刚刚承受了我抑郁发作后莫名其妙的垃圾情绪,无端的伤人话语不久啊。
“一起看吧。”他拉过我坐在阅读区。有股力量虽无声无形,却驱散了我的戾气,让我顺从的坐在一旁,竟真的看进去了些文字。
或许是因为陷入黑暗冰冷的心被暖化,或许是因为这本书醒目的 slogan击中了我,我的心中的烈火竟然渐渐熄灭,名为平静的森林缓慢复苏。不知不觉已经翻了多页,链接到了书中人。
“这是一本写坏心情的书,但是看完后能让你心情变好。”封面slogan如是写道。
翻开后,才发现是图文绘本,绘本画风一言难尽,简直是灵魂画手。或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超有幽默感,本书从画风到文字所描述的经历都喜剧般的凄惨,但喜剧的内核,到底是个悲剧。而这个悲剧——我曾经历过,且正在经历着。
二.遇见·我的抑郁
是的,我不是第一次陷入抑郁症的深渊。当我还是个初中生的时候,第一次在绝望感中尝试结束自己的生命。即便已经有过自杀行为,但是当时我的亲人,甚至抢救成功的我本人,也并没有意识到当时的我已经患上抑郁症。
或许是因为不成功的自杀,让我感到没死成比活着更痛苦,我不敢再尝试寻死,因为我是个怕痛的人,只敢选择服药,可更怕如第一次那样没死成,还要费心为自己的寻死行为编造一个荒诞却合理的解释——“我想拿感冒药拿错了”。往后的日子里,或许是因为有个盼头——高考后就能离开这里,去新的地方,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或许是因为我后来在虚拟世界中获得了价值感,沉迷游戏;在网络上加入了各种圈子,配音剧,写小说,又或许不因为什么,只是我当时不敢死了,就将就活着了。没有任何治疗,我竟然奇迹般的好了起来。
直到大学,再见抑郁,他好像更加强大了。刚入大学,本以为告别了以前的自己,海阔天空,任我翱翔,任我活出一个新的自我,然而,我还是太过天真,抑郁为我累积的自卑与焦虑在大学这个花花世界,只会发酵的愈发浓郁。用力的社交,用力的出头,用力的想摆脱过去那个没用的小透明。但是却发现,自己成了宿舍里格格不入的奇葩。终于,在诡异的眼光和窃窃私语下,我的抑郁复发了。也是当时,我才在学校的图书馆里了解到抑郁症。但是当时,仍没有想到要真正的治疗,以为像很多人说的,是因为我自己太矫情或者是闲的,于是我开始让自己忙起来,填满自己的生活。
可笑的是,在他人眼中,我简直是积极生活的代名词,从不缺勤,自觉晚自习,甚至各种蹭课,疯狂参加社团活动,因为睡眠不佳,起的很早,于是就出去晨跑。(因为早起问题,差点直接和宿舍决裂)。可是成绩却从大一的名列前茅到不值一提。因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让自己不断运转,辗转在各个环境,不过是不想回宿舍罢了,至于听课……听的确实认真,因为新的知识总能使我暂时忘了现在的生活,但是不知是因为之前服药后遗症,还是抑郁缘故,我意识到自己记忆力急剧减退,反应变慢,自制力变得很差。
在我以为我最终要成为大学跳楼族中的一员时,戏剧性的事情却发生了。
说到抑郁又自卑的原因,很大一部分还因为从小就肥胖,让我一直是被群嘲被霸陵的悲情角色,我自己更是像要以吃光粮食抱负世界似的,食量惊人的大。然而,大学期间因为抑郁,食量急剧下降,忙碌的生活更是让我的伙食费创下了一月不到300的新低。就在一日,心血来潮照镜子的时候,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仿佛见了鬼!甚至想大声吼一句“美女你谁?”
当时的确有些人跟我说我瘦了,但是我仍然没想到自己会瘦成这样,赶紧去隔壁宿舍称了,竟然下了百。即使如此,我仍然不敢相信镜子里的是我,我甚至觉得我不会得了妄想症吧,又不敢问别人,生怕被人觉得有病。摸着衣服尺寸,确实大了很多,想看看瘦下来的自己穿一直想穿的衣服,也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瘦了很多,于是暗戳戳网购了一件S号和M号的裙子,我之前都穿XL的。第一次,我看见了想象中的自己。
瘦下来后,我很开心,买了很多以前想买的衣服,学起了化妆,舍友觉得我疯了,“你不觉得你现在有些物质么?”,“越来越婊”,“瘦下来后精神不正常了”各种明晃晃,暗戳戳的言论,异样的眼光像寄生在身上的跳蚤一般,挥之不去,终于,也将我短暂的快乐吸取殆尽,矛盾甚至比之前更加激烈。
无奈、不解、愤恨是我当时全部的情绪,为什么有些东西,就算改变了,也并不会改变人们对你的不喜。
当时的自己,常在深夜时捂着头摸摸流泪后,探出头默默扫视每个人,眼光越来越恶毒,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恶毒感到恐惧,虽然才刚大二,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搬出去,我怕自己终有一天控制汹涌而出的恶意。
就在这时,我遇到了他,我现在的男友。我以前对别人的美貌优势免不了柠檬一番,对只看外貌的男人更是嗤之以鼻,但是不得不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只有真香。美貌的确是缘分的敲门砖,他是个外貌协会(讽刺的是,其实我也是。)如果我没有这戏剧性的减肥,大概我们人生最多只有一个交点吧。
第一次,感到了被照顾,犹如找到了遮风挡雨的广厦,躲在其中,期待就这样默默地被时间疗愈。虽然期间也非全然平顺,但好歹远离了某些焦躁,挺过了又一个发病期。
三.再见·中年焦虑
忙忙而碌碌的学业终于安全度过了,随着茫茫洪流投身社会,开始的几年,感觉受到了命运之神的眷顾,工作算是一路无阻,但是渐渐的,顶峰之后即是低谷,还是到了瓶颈期,晋升遥遥,转行艰难,不仅一身职业病还更带来了过劳肥。生活更是不易,薪资的上涨已经追不上房租上涨的趋势,一个月不说节衣缩食,也算是过得勤俭,然而还是逃不脱月光的诅咒。存款的赤红,又恰逢父母结婚的催促,他的家庭也没有可以依靠的财富,日子一度难熬。、
"XXX结婚,男方家买了2套房子呢",“你看XXX找的对象,年薪几十万,老带他们一家出国旅游”,“你们现在从白天忙到晚上,这么累,一个月赚多少啊?你看XXX家的XXX他工作多轻松,周五都只上半天,哪像你们周六日还不休息,还赚的不少。”,“你们什么时候结婚,他家什么时候买房?”…
喋喋不休,狂轰滥炸,配合着同龄人朋友圈里的优越,让我对现状愈发不满。满腹牢骚。但是更多的,是迷茫,疑惑,为什么所有人看起来都过得这么好,自己仿佛在人群的底端。然而,我的焦虑并不能阻止社会时钟作用在自己身上,虽然物质匮乏,我对现在充满焦虑,对未来满是悲观,但是还是抵不住这件让焦虑升级事情在这个年纪发生。
“你们都在一起这么久,而且你年级也不小了,快奔三了,该结婚了。”千万句轻描淡写的建议汇聚成一只无形的巨手(主力便是父母的话。),押着即将崩溃的我进入根本无法承受与负责的婚姻阶段。
他,也正处在奋斗期,更是成长期,也有他的焦虑,也顾不到我,我们不彼此传染,扩散焦虑就不错了。看着他,我也深深着急,但是更多的是无力,我并没有那个能力促进他成长。
自卑感,如坐针毡的焦虑感,又回来了。抑郁的深渊,再次睁开了眼睛,凝视着我。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我害怕。
终于,我辞职了,报了全日制舞蹈班,想再次通过美丽而自信。信心满满要遇见更好的自己。那一年里,我每日早起,用软件记录时间,严格到苛刻的管理自己,一天练习8个小时,有时甚至练到体力透支,比那里同期任何人都努力。但是,现实有时候很残酷,人生也不是励志小说,不是每个人都像鸡汤文主角一样,都能获得最后的成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坚持了那么久,却还是粗丑不堪的姿势,听着同期有天赋的人起舞时周围人的掌声,我甚至连抬头挺胸都做不到了。
最后,我越来越不敢面对镜子里的自己,接受不了自己的丑陋。心中不停在问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努力也得不到想要的。
我彻底把自己关在家里,当时的我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什么都不想做,非常绝望。已经不怎么与外界联系了,因为怕人问起,“最近工作怎样,一个月赚多少”,更怕他们知真相后,用怪异的眼神指指点点,最怕的,还有父母过多的关心。自律的自己也仿佛人间蒸发。每天夜里惴惴不安睡不着,白天到中午才起,甚至有时候一天不离开床铺,甚至严重的时候会有好几天蓬头垢面。拒绝与这个世界联系,又觉得被这个世界遗弃。
四.见证·记录疗法
书中描写的抑郁症的状态,简直与我当时一模一样。拖延,懒惰,暴躁,满嘴谎言,我感觉自己简直像个废人。直到3个月后的一天,我在与他的一次争吵中,情绪失控,差点动手。此后的将近2个月里,心情低落,很不稳定,甚至莫名的整日哭泣,甚至连着好几夜无法入睡,清醒的时候想到这里,又十分懊悔,觉得自己很过激,但是就是控制不了。我意识到自己越发严重了,终于在他的鼓励下,选择了正式治疗。
去医院,确诊抑郁发作,且是重度抑郁,我并不意外,甚至不悲伤。
每日早晚按时服用药物,尤其夜晚,为了睡个好觉,安眠药物更是不可缺少。
然而,每晚都极度惊恐,午夜梦回,是自己碌碌无为的当下与儿时梦想的撕扯,我害怕过着这种一眼看到未来的日子,想到儿时光彩熠熠的自己,更是涌起一种伤仲永的悲哀。周围的种种声音告诉我,赚钱恰饭别想有的没的,像现在呆在家里简直是废人。
我选择了很多方法驱散焦虑,缓解抑郁。运动,重新工作,旅游。但是都收效甚微,当下是会缓解,但是无法想象未来,无法有任何预期或者计划,但凡思考未来基本立刻抑郁发作。就这样,活在抑郁的折磨下,挣扎度日。连睡个好觉都是奢侈的。
我想过, 要做个心理咨询,甚至想过深度催眠,然而,这些效果有待验证的疗法,对于经济窘迫的我来说,实在太过奢侈。毕竟也不是一次两次就见效的。
今天,或许是命运的安排,让我遇到了她——《我的抑郁症》。
我在各种感同身受后,焦急地翻动着书页,想看看作者是怎么走出来的。终于,让我找到了答案——记录。
记录自己的每一天,开心的,不开心的,发作时的,安静期的。在重新审视这些的时候,说不定,我会遇到那个真的自己。
我不知道它是否有效,但是我愿意一试。今天,便是第一天,希望我可以坚持到走出深渊的那一天,也希望自己的文字,能够陪伴同样深陷深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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