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正君知道叶芙蓉医术已经在其父叶浮云之上,平日慈悲为怀,如今说出这些话,必然有些缘由,于是故意说道:“我当然知道,如果是旁人,我也就不带冷大哥白跑这一遭了。大姐平日里常说,即便只有一线生机,也当尽十分力救治,方不负上天好生之德。原来,只是教训我时会说,当真落到自己头上,便是十分推诿,果然是虚名误人!”
叶芙蓉在他头上重重地敲了一下,笑道:“在江湖上行走些许时日,好的没学会,倒是学得刁滑了!你也不必激我,如是能救,我自然会救,只是,要看他的造化了!”
霍正君见有转机,忙问道:“怎么说?”
叶芙蓉说道:“我望其气色,便知道他是心脉受损。如果是我医治,他死不了,但是一身武功尽废,且手足无力,不如常人,我救了他也没用,还会白白浪费了紫玉芙蓉。不过,如果有荷风宫的‘清荷临风露’做引子,加上紫玉芙蓉的药力,再由我施以针灸,不单他的性命武功能保全,而且对他的武功大有裨益,这样一举两得的法子,岂不好?”
霍正君皱眉说道:“‘清荷临风露’虽然不甚名贵,只是林风姿向来不与江湖中人来往,怕是不会轻易救冷大哥!”
叶芙蓉笑道:“你还年轻,不懂得女子的心思!方才林风姿见到冷寒风的情形,他们两人必定有些往事,如果此时冷寒风仍可拂动林风姿的心,使她拿出‘清荷临风露’,那冷寒风就有救了!这就是我说的造化!”
霍正君不禁拍手赞道:“大姐,你不但医术精湛,就连策略也这样精通,可以称得上是女中诸葛了!”
荷风宫。
林风姿命人将冷寒风安置在与她卧房紧临的客房,并唤了宫中懂医术的弟子来诊脉。那弟子医术平平,只知道冷寒风是练功伤了心脉,却并不知道如何医治,只好先用“清荷临风露”稳住精气,使其伤势不至于再发展。
林风姿忙命人取来一匣“清荷临风露”,一尺长半尺宽的雕花木匣中放着十二个白色瓷瓶,林风姿取出其中一个瓷瓶,亲自扶住了冷寒风,将药水轻柔地喂在他嘴里。
过了有半盏茶时,冷寒风慢慢醒来,见自己躺在女子闺房中,旁边还有两名女子侍立,心里清楚定是林风姿将自己留在了荷风宫,于是问道:“你们宫主呢?”
侍立的女子答道:“宫主沐浴更衣去了,吩咐我们伺候公子!公子请先用些点心,宫主稍候就来!”
冷寒风无奈叹道:“还是这个脾气!”遂由床上下来,坐在桌边——桌上摆放着四碟精致点心,一碟山药酥,一碟百合蜜酿糕,一碟鲜桂花饼,一碟玫瑰方糕,全是林风姿喜欢吃的。
冷寒风不喜欢甜食,只是之前急于赶路,之后又在荷风宫一通折腾,着实饿了,于是便由侍女服侍着净了手,拣了一块山药酥,配了茶,慢慢地吃着。
一块山药酥吃完,暗香随风轻入,环佩叮当作响,冷寒风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林风姿来了。不过,他仍是回过头,定睛望着林风姿——十年未见,林风姿风采依旧,减却了不谙世事的稚气,新添了花枝招展的妩媚,而且,精心装扮之下,更如春花绽放,不禁勾起了冷寒风封锁十年的记忆。
十五年前,师父萧陌成奉皇命离开了天下第一庄,临行时,向皇上极力举荐由冷寒风接任天下第一庄庄主。只是,天下第一庄负责为朝廷收集各种消息,兼领宫禁外的禁军卫队之职,责任何其重大,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始终不能让人放心。萧陌成也思虑到此,特意向皇上请求,设下五大难关,冷寒风只有这五大难关全都过关,才能接任天下第一庄庄主。
遇到林风姿时,冷寒风即将完成第五个难关,当是时,林风姿也还未接任荷风宫宫主,闲来无事在江湖中云游。英俊少年,美貌少女,一见钟情是情理中事。
只不过,冷寒风一向冷静如冰,而林风姿则热情似火,两人性情不合,相处之下难免有争执。让冷寒风更为难忍受的是,林风姿因为生得极为美貌,因此对自己的外貌过于看重,两人相约出游,林风姿动辄个把时辰修饰装扮,往往是她打扮好了,冷寒风已经等得兴致全无了。
短暂相处了一些时日,林风姿突然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信。信上说道,荷风宫主病危,要她回去接任宫主之位,她因害怕太过伤感,故不忍当面辞别云云。
冷寒风初尝情爱滋味,便以苦涩收尾,心灰意冷地回了京城。
十年间,冷寒风掌管天下第一庄,诸事缠身,更兼当年只是少年心性,年纪渐长,方明白并非真爱,因此也就释怀。不想,竟然偶然间会再与林风姿相遇。
林风姿轻轻转身,华服美饰包裹着一位绝世美人,看得冷寒风眼花缭乱,忙止住林风姿说道:“风姿,你不要转了!我头晕!”
林风姿双手叉腰,双目瞪圆,娇声喝道:“十年不见,你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还是这么不懂欣赏!”
冷寒风深知林风姿的心性,怕惹得她不悦,纠缠不休极为麻烦,忙说道:“是我愚笨,你不要动怒!”
林风姿换了笑颜,说道:“倒不如十年前那么倔强,温和了许多!”
冷寒风问道:“与我同来的兄弟呢?”
林风姿揶揄道:“你拿人家当兄弟,人家未必真心待你!危难关头抛下你,独自逃了!”
冷寒风与霍正君相处时日不长,但深知他并不是临危退缩的人,也不与林风姿争执。又想起先前有人劝林风姿投靠山阳王,故而说道:“你可知道我执掌的天下第一庄是做什么的?”
林风姿笑道:“听说过,好像在朝廷中挺有地位。我当年果然没有看错人!”
冷寒风说道:“天下第一庄只听命于皇上,就连太子,登基之前也没有资格命令天下第一庄。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林风姿略低头,犹如花枝照水,片刻抬头笑道:“你竟然偷听人家说话!这样也好,我也不用瞒你。那孙宛悠的确是山阳王的人,她劝说我取出神器,虽然未必如她所说是为我着想,不过,倒真是令我想起另外一件事。传说,神器中所蕴含的灵力,可以活死人,肉白骨,那用来养护容颜,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我不管山阳王要神器做什么,我只要神器一点灵力能使我青春永驻就好,别的事,我不爱管,也懒得管!”
冷寒风犹豫再三,咬牙说道:“连我也不管吗?”
林风姿从少年时便不曾见过冷寒风说过这样的话,猛然间听来,还道听错了,不禁笑道:“你这个薄情郎,原来也会说些撒娇的话!”
冷寒风正色说道:“天下第一庄只效忠皇上,山阳王如果造反,我必定首当其冲。”复叹道,“我血染神器,能使你青春永驻也算是无憾了!”
一番话说得林风姿心酸不已,忙说道:“难得重逢,你就说这些话来气我!没有你,我打扮得精精致致的给谁看?这十年间,我虽然奉师父的遗命接掌荷风宫,可哪一天不想着你?荷风宫宫规,接任宫主便不得离开紫云山半步,我当年云游,也是想到以后再没有机会出游,所以趁着接任宫主之前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没想到,就遇到你这个冤家!”
说着,不禁流下眼泪,冷寒风虽然轻易不露笑颜,内心却是如火,见林风姿伤心,于心不忍,掏出贴身的手帕递给她。林风姿接过手帕,叹道:“果然是个冤家!你既不喜我帮山阳王,我便帮你就是了!我现在就把孙宛悠赶走!”
冷寒风忙说道:“也不必如此,神器还是要取出来的,只是不交给山阳王就可以了!”
林风姿觉得奇怪,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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