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终于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校园里一片银白,人们的嘴里热气升腾,像施魔法一样。食堂里的人寥寥无几,我坐下来喝了一碗胡辣汤,然后精神百倍地准备回宿舍睡觉。刚打算开门进去的时候听见对面宿舍有人在伴着吉他声唱歌,我想肯定是吴永庆在一展歌喉,可是谁在弹吉他呢?我好奇地轻轻推开他们宿舍的门,看见吴永庆站在那里闭着眼睛摇着头特别忘我,凳子上坐着徐赞,怀里抱着一把吉他。他抬头看着我笑了笑,然后换了一个曲子,吴永庆马上跟着曲子换歌,不到一分钟,徐赞又换了,吴永庆也跟着换。他们俩不断地换曲换歌玩着串烧,不亦乐乎。
我是想为他们俩喝彩,但是我怕一喊叫一鼓掌吴永庆会摇摆的更厉害。我过去握住徐赞怀里的吉他,吴永庆也戛然而止,笑着问我:“怎么样?”我说:“不错,你要能站稳的话就有巨星风范了。”他坐下来喝口水说:“习惯了,我一唱歌就陶醉。”徐赞给我发根烟说:“你那还叫陶醉,不知道的人以为这人太厉害了,发癫痫都不吐白沫还能唱歌。”吴永庆刚准备反驳徐赞,然后电话响了,他接起来说:“怎么了?宝贝,好的,那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嗯,很快的。”挂掉之后对我们说:“你看,这个世界上就有姑娘喜欢听我唱歌。”说完推门而去。徐赞放下吉他说:“吴永庆不做摇滚歌手可惜了。”
吴永庆走后,我顿时觉得没了乐趣,就好比一场表演秀的演员突然中途退场一样,尽管演的内容不怎么样,但是演员本身很欢乐。我在窗户上看见吴永庆从楼道门口摇头晃脑地走出去,然后感叹:“哎,姑娘,睡觉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徐赞问我:“睡得着吗?”我说:“睡不着。”
“喝酒去?”
“好。”
其实徐赞和我是一个市的,算是同乡,只是没在同一所中学读书。有一次我在宿舍走廊里听见徐赞打电话说到我高中时的一个女同学,然后好奇地问他,他说他们是邻居,从小光着屁股一块长大,算不上青梅竹马也算两小无猜。然后我们就这个女同学展开话题,聊了好长时间,他还说到赵欣茹,说上学那会他一个哥们和我一个学校,特别喜欢赵欣茹,后来他也见过赵欣茹一次,同样特别喜欢,我说大家志同道合,我也特别喜欢。
我和徐赞踏着雪来到小六餐馆,简单地点了几个菜。在喝白酒和啤酒的问题上我们产生了分歧,我觉得天太冷喝白酒暖和,他觉得就是大冷天喝啤酒才刺激。最后还是没有达成一致,我喝白酒他喝啤酒。服务员送来一瓶白酒和一箱啤酒,他拿起一瓶啤酒直接放嘴里,我心想怎么连瓶盖都不开就喝上了,赶紧说瓶盖还没开呢,话刚说完他从嘴里吐出瓶盖。他告诉我说他喝啤酒一直就是拿嘴开,从来没用过开瓶器,最高纪录是和朋友打赌,一分钟内开20瓶,谁输谁买单,然后他一分钟咬开了28瓶。我说:“你牙口真好,用什么牙膏?”他给自己杯子倒上酒说:“不用牙膏,就拿个牙刷干刷。”这时候服务员来送菜,一脸不知所云的表情看着徐赞,我估计她听见了徐赞刚说的话。
举杯的时候徐赞笑着说:“为了姑娘。”
我说:“我没姑娘,你也没有。”
“将来的姑娘。一年之计在于春,现在冬天了,明天开学的时候我一定要找个姑娘听我弹吉他。”
“现在的姑娘不喜欢弹吉他的,只喜欢唱歌的。”
“管他呢,只要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就行。你呢?”
“随缘。”
“能不用出家人的口气说话吗?”
“干。”
我们从小六餐馆走出来时天已经黑了,大街上灯火辉煌,冷风从四面吹来,特别凉快。我拿出电话看时间,七点整。我告诉徐赞说七点了,新闻联播开始了,徐赞说嗯,今晚新闻联播大结局,可惜我们看不到了,我说明天酒醒了看重播。然后我们俩哈哈大笑,声音大到路人纷纷驻足观望。我胃里翻江倒海,一步跨到垃圾桶跟前吐得天昏地暗,旁边一个小孩说:“妈妈,这个人笑吐了。”徐赞拍着我的后背看着我吐出来的污秽笑着说:“你好恶心,恶心得我想吐。”刚说完就蹲我旁边开始吐了。然后我听见那个小孩又说:“妈妈,他也笑吐了。”
我梦见自己走在一片沙漠里,烈日当空照,我步履艰难,汗流浃背,嘴唇干裂,不断地用舌头舔着嘴唇,越舔越干,我想我要是一条狗就好了。
从床上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早上六点多了,摸着自己湿透的背心长长舒了一口气,下床拿起水杯一边喝水一边喘气,直到感觉肚子里都快变成一片汪洋大海我才停下来。上床后我努力想昨天是怎么回来的,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只记得我们喝酒的时候聊到姑娘足球篮球电影女明星,还有赵欣茹。徐赞不断地说:“操,我们这破学校。”其实学校就跟老婆一样,自己怎么操都无所谓,可是别人只要一说操,自己就不高兴了。我喝了一瓶白酒,徐赞喝了14瓶啤酒。在徐赞开最后一瓶啤酒的时候吐出来的不止一个瓶盖还有一颗牙,他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FUCK。”然后血从嘴里流出来,拿纸巾擦了几下,拿起酒瓶一口气喝光了,手里握着自己的牙说:“常在河边走,肯定会湿鞋,妈的。”服务员进来结账的时候看着桌子上带血的纸巾问徐赞没事吧,徐赞说:“没事,不就吐几口血么。”然后握着牙齿和我出了门。
早上快八点的时候我过去看徐赞怎么样了,他笑着说:“没事,就是以后得用开瓶器了。”我说:“要不去医院看看,补一颗假的。”他摸着自己的腮帮子说:“不用,慢慢就习惯了。”正是这颗被酒瓶磕掉的牙给徐赞带来了一个姑娘,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是后话。
我问他:“咱俩是怎么回来的?”
徐赞指着正在熟睡的吴永庆说:“好像是他给姑娘唱完歌回学校看见咱俩,然后就扶着回来了,你饿吗?”
“饿。”
“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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