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的小森林

作者: Z卿 | 来源:发表于2020-11-22 07:19 被阅读0次

    那年,那月,那个他(她)

    祖母已经八十有余了,但身体健康,精神矍铄。

    Z卿家从后门经过一个平台下的小过道就到了祖母家大大的院子。

    祖母即便如此高龄,大院子仍然是她可以恣意纵横的天下。一年年过去了,大院子似乎悄悄变成了一个神秘的小森林。

    你有看过发财树真的养成大树的吗?祖母的小森林有,枝干粗壮,叶子茂盛!

    你有看过养在花盆里的松数吗?祖母的小森林有,拖着小得像穿了鞋一样与松树的高大很不相称的花盆,笔直苍翠地往上长,像两个威武的士兵,笔挺地站立在祖母院子的后门。

    你有看过枝干像手臂一样粗的霸王花吗?祖母的小森林有,浑身任性地长满了尖刺,绿叶三三两两,红色花朵却一团一簇地开到耀眼。

    祖母小森林里的玫瑰是最好看的酒红色,整个粗干都切掉了,旁边却生出一根细枝来,顺着围墙蜿蜒盘旋。玫瑰的刺很小,几乎看不清。花季盛开时,花瓣层层叠叠,花型又圆润又大朵,你争我夺,开得好不灿烂。这时祖母的小森林是香的,和平日都不同的淡淡的,令人愉悦的馨香!

    祖母小森林里的蝴蝶花和平时看到的都不一样,同样是又细又扁的长叶子,你定是以为要开出熟悉的金黄色花瓣来时,某一天长叶子中却有几朵淡紫色的清丽的花朵随风摇曳,是最美的蝴蝶啊!

    祖母小森林里的百合花,像一团美丽的报时器。花盆里开始钻出可爱鲜嫩的小绿芽儿时,一定是春天悄悄来了;当她们满盆盛开像无数的小喇叭朝着一个方向呐喊时,那是在宣告夏天全面来临了;而当盆里光秃秃,静悄悄,什么都没有时,你知道了,秋天已经到来,一年的努力要全面冲刺了。

    铁树,绿萝,万年青等这些日常装点的绿植就更不用说了,在祖母的小森林里几乎角角落落满庭满院都是。

    祖母总是家里最早起的。起床后她就会先来到院中点点滴滴洒些水,然后提她的大竹枝扫把慢慢悠悠地扫她的小森林。

    祖母会把落叶堆积起来,用双手把它们或抓或捏,弄得碎碎的,然后凭着经验,肉眼来判断需要翻土的植物,再把碎落叶分别抓些埋到翻土的花盆里,最后才提着花洒开始日常的浇水。

    有时祖母会坐在一张高低正合适的木凳子上,用泥瓦匠的铲子沿花盆壁一圈刮着,把植物整棵提出来。她用剪刀仔细挑选着剪掉一些根须,把盆里的土全部倒在院子的地面上,用小铲子用力地拍松了,然后不停翻动,再往土里混着不知名的黑色物料,再把植物栽进去。

    大院子能变成如小森林般茂密的植物园,大概全靠着祖母日复一日地,对每颗花花草草这样尽心尽力地照料吧。

    每天清晨Z卿都匆忙地从过道奔跑,穿过祖母的小森林,开着停放在祖母大院子门边的电动车去上班。

    从某天起给Z卿的电动车充电变成了祖母规律性生活中的一个环节了。

    周末下班Z卿必然可以直接开进院门敞开的祖母的小森林,Z卿就会记起:哦,要把充电线拿出来备好。祖母第二天会给电动车充电,到点准时拔掉,没有差错,一天不落。

    此后Z卿上班从没充过电,电瓶爆掉这种事没再发生,因电动车没电而尴尬地在路上推得满头大汗的这种事也没再重演。

    盛夏的傍晚,祖母会把院子的大门和后门通通打开。她早早地吃完晚饭,然后把大门后叠得整齐的木凳子一张一张拆出来,随意地摆到院子的空位置上,然后坐了下来轻轻地摇着扇子。

    不一会儿就会陆陆续续有人过来坐了,骑着电动车每天必回来看她的二女儿;推着孩子散完一圈步的她的外孙女们;或者只是路过的男女老少们。

    天暗下来时祖母就会把院子里的小灯打开,再插上小蚊香液,有时是喷点味道清新的花露水。

    祖母的小森林中凉风习习。大人们畅快地东拉西扯,时不时还哈哈大笑起来;和Z卿一般大小的祖母的孙子孙女们,兴致一起,就在小森林找个角落,架起小炉子,欢乐地烤起东西吃;而孙子孙女们的小朋友们更是在祖母的森林中一刻不停地追逐跑闹着。

    祖母会在某棵树的底下收藏了一堆小朋友们用于玩土、玩沙子的工具。瓶子,盖子,塑料铲子,塑料耙子……

    有时小朋友们会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那么,他们或许看到了某个花盆底蹦跳着的蟾蜍,或者谁又大胆地捏死了某片叶子上的毛毛虫。

    有时小朋友们会异常安静,那么他们一定满身满脸全是尘土和沙子,或者又一只一只地把爬得实在太慢的蜗牛从这片叶子帮忙着挪到另一片叶子上。

    到一定时间时祖母会拿出准备好的开水壶,试着开水温度已经刚刚好了,她便呼喊着小朋友们过来喝水。

    小朋友们就会嘻戏着用浇花的龙头洗干净手,然后争着去祖母那端碗,一个个都大口地咕嘟咕嘟地喝得很是畅快和满足。

    之后祖母就会催促孙子孙女们该带小朋友们回去洗澡准备睡觉了。

    祖母的小森林里的人也慢慢地慢慢地散开去了,最后只剩祖母一人。

    她把椅子整齐地在平时的位置叠好,又把小朋友们的玩具在某棵树下藏好,然后才关好门,提着水壶慢慢进屋了。

    Z卿想,祖母大概从来不知道,她悉心构筑的小森林是这样一个平凡却神奇,灌满几代人无数回忆的美好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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