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所有的记忆,不过是别人编织的谎言,你会怎么办?
我叫池央,今年十九岁,在一个二线城市的普通大学过着平静的人生。
实际上,我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这一切都要从三天前说起……
三天前的下午,似乎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这个城市的夏天时时刻刻都让人觉得难以忍受。我下了补习班就坐公交回学校。
公交和往常一样颠簸。
啊——
一声女人的尖叫把我从胡思乱想中拉出来,我看见前方一辆逆行的大货车像失控了一样冲向公交车,司机师傅想要避开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的。我只记得我在巨大的冲击之下摔倒了,头部狠狠的撞向了某个硬物。
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我突然记起我好像曾被关在笼子里,被绑在手术台上全身插满了管子。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男友白烁的床上。
“哇你终于醒了,睡得跟猪一样,走吧快去吃饭,我要饿死了。”他笑得和往常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这是我的男友,白烁。其实我对他并不了解,我们在晚会上一见钟情,随后上床、确认关系,相识不过两个月。他喜欢让我去他的宿舍,在那里他把我脱光,抚摸,并且用一种沉浸的近乎丧失理智的眼神审视我。即便他有事不能在寝室,他也要我在寝室等他。有时我觉得我不像是个女朋友,反而像个,奴隶。
“我不是出车祸了吗?”
“你做梦了吧,你不是一来找我就睡觉吗,啊快走吧饿死了!”
“现在几点了?”
“都六点多了,你到底怎么了?”
我那时昏昏沉沉,头痛得难受,那场车祸好像是真的,又好像,只是一场梦。
我好像忘了什么。
可是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我一定忘记了什么。
“我没事,睡多了吧,走吧去吃饭,我也好饿。”
我和白烁走到楼下,准备签退时我猛然抬头看时间,撞上了宿管阿姨凝视我的眼神。
我心里发毛。
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眠,我的头在隐隐作痛,可是没有伤口。
或许,说我多想了吧。我看了看手机,已经凌晨两点。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我和许多女人一样,赤身裸体,被关在笼子里。
我们都有同样的身份:低等公民。
这里好像是一个实验室,一群穿着隔离服的实验人员把我们一个一个从笼子里拉出来,绑在手术台上。
没有恐惧与反抗。所有人都像按轨道运行的行星,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终于,轮到我了。我顺从地走向手术台,任由他们在我身上插上奇奇怪怪的管子,我被固定在手术台上,不能动弹,甚至我的思想,都在渐渐凝固。
突然我感到一股剧痛侵袭我的头部,我的眼前骤然发黑,我想呼喊可是身体已不受自己控制。
我好像坠入深渊。
醒来时的我汗水浸透了薄薄的睡裙。
原来,只是梦一场?
我站在宿舍的穿衣镜前审视自己,头发凌乱,眼睛睡肿了,脸部有些出油,身体上凌乱地分布着一些黑痣。
很正常的躯体。
我在镜子前转了一个圈,发现腰的左后部似乎有点脏东西。我定睛一看,瞬间毛骨悚然,那根本不是什么污渍,而是整整齐齐的印着一串数字:1037。
一股巨大的恐惧将我笼罩起来。这,像生产批号。此时,我更加难以分别究竟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我是个任人宰割的物品,一不小心发现了自己的奴隶身份。
等我缓过神来,再去细细观察那组数字的时候,我却发现我的腰间分明什么都没有,那有什么数字,只是一片光洁的肌肤。
手机响了。
刺耳的铃声将我从惊惧与空白中拉回所谓的现实。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白烁。
我木木地拿起手机。
“啊?”
“走吧我们去吃午饭,带点东西啊等下我们去开房。”
“嗯?不去你宿舍了?”
“室友在宿舍呢,我在你楼下等你。”
“好。”
我挂了电话,例行公事地清洗自己的身体,化他喜欢的妆容,扎好他喜欢的发型,最后穿上他喜欢的小裙子。然而我无法从梦境和一闪而过的数字中缓过神来。我总觉得,我忘了些什么。
我没有告诉白烁我的恐惧,如果告诉了他,他肯定只会轻蔑一笑,“噩梦啦,这有什么,笨。”
等到我被他按在宾馆床上的时候,我依然是心不在焉的。
“喂,做爱也要认真一点吧!”
白烁的语气有点不满,我想他应该早就看出来我的心神不宁。
“我有点不舒服,改天吧。”
“啊,好吧,那等一会喽。”他瘪了瘪嘴。
我装作看不见他的不满,赤着脚走向洗手间,想要洗把脸清醒一下。
瓷砖铺成的地面上有点水,我没有看见,加上注意力涣散,我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
我已经无心顾及白烁闻声赶来脸上的惊慌失措,因为,我想起来了。
我所生存的世界有两个阶级,低等与高等。这两个阶级被严格地隔绝起来,联系这两个阶级的唯一纽带,是共同的统治者。
高等公民生活在一个和谐的社会,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偶有摩擦,并不影响大局。
低等公民的生活环境极差,死亡率很高,他们从事着高危职业,时刻准备着为高等公民贡献一切,器官,性,以及其他。
我便是一个低等公民。
我很幸运,在低等世界和自己的父母生活到了七岁。七岁那年,我被高等世界的人带走了。
这很正常,我有点想哭,但没有反抗,因为从小我看见,身边的哥哥姐姐一个一个地离开,这是我们的命运。
我被清除了记忆,可是由于操作人员失误,我险些丧命。我的腰上被印上编号:1037。伴随这个编号的还有一个备注,“残次品,记忆有可能失效”。
我被卖给了一名痛失孙女的老爷爷,作为他孙女的替代品,陪他安度晚年。老爷爷对我很好。
如果我没有回忆起七岁之前的记忆,我本应该就那样生活下去。十六岁那年我想起了一切,爷爷以为我疯了,心脏病突发,离世。
我被送回原厂维修,可是漏洞越来越大,他们灌输给我的记忆随时可能失效。工作人员放弃了我。
在我被打算人道毁灭的前一天,白烁买下了我。
“这样看来,你应该都想起来了。”白烁坐在一旁。
“是。”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我是不是要被毁灭了?”
“不,你会被清除记忆,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我们从小就被灌输我们是谁,我们就这样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只是我们是否想过,我们到底是谁,我们为谁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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