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梦中醒来,惊了一身的汗。
周日,下午三点,今天休假,本来躺在床上看书。
简单的冲了个澡之后,我在书桌前坐下。
荒野,巨石,渺小的我,奔跑,碾压……
写下这行字,我搁下笔,起身拉开窗帘,窗外阴雨绵绵,我发起了呆。
1
这是我一直在做的一个梦。
不能说一直,上次做这个梦已经是七八年前了。之所以能对这个梦记得如此清楚,无非是因为做的次数多了。
这个梦第一次出现是在我奶奶过世入土为安之后的第二天。持续了一个礼拜。
那时我已经被寄养在姑姑家了。
我想,有些事情是逃不掉的,跟我的梦一样。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之上,我不知道我具体有多大、几岁,我只拼了命的奔跑,在我的身后,有一坨圆滚滚的巨石朝我碾压过来,不知道多高,我处于它的阴影之内。我能清楚的感觉到,我越跑身形变得越来越渺小,身后的巨石则愈来愈大。无休止的,仿佛我和巨石之间的距离是恒定的。永远不会把我压过去,但我不敢停下。
逃不掉的,比如我正在写的这些东西。平时我写东西,当然只能是作为消遣意义上的,我总是在动笔前就在心里暗示,避开令人不快的童年。然而每次落笔,便“身不由己”,鬼使神差般的往这方面引。
某种意义上,我可能存在这样一个心理。诉诸我的不幸,博取同情,希冀获得更大更多的关注。由谁来同情,谁来关注,这也是一个值得商榷深思的问题。
毕竟这是一件神兵利器,利用它,往往能事半功倍。当然,这里指的是追求姑娘。女生的情感比较丰富细腻,心地也多善良,母性的光辉更是与生俱来。试想一下以下的故事、情节:
刚出生不久,一个月或者两个月,母亲便抛夫弃子,追求自由富贵去了,因为父亲是个穷光蛋。一岁大或者两岁大,父亲就将你交由奶奶独自抚养,爷爷嘛,早就去世了,你都不知道他长啥样。就这样,父亲外出打拼去了。可谓“有爹生,没娘养。”又及,“爹也不养,奶奶养。”毕竟在奶奶去世前,见都没见过几次,可能连他的大致模样你都没个具体印象。再之后,你当然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成长,屁的忧愁,你懂啥啊。奶奶去世前后,父亲归家,奶奶落土为安后,父亲将你寄养在姑姑家,再次外出,时年七岁……由此往复,时光荏苒,匆匆至而今。
这就是我在学生时代纵横情场之所以无往而不利的关键所在。在这样的故事大背景之下,加上我对故事情节地精心编排,把握语言语境的得心应手,以及对面部表情的细微管理,再加上对一些事情始末的细节推敲,在我这样声色俱茂、感人肺腑的故事里,没有哪个姑娘能不为之动容、为之黯然神伤。当然,故事要有真实性,要经得起推敲考证,毕竟姑娘也不是傻子。再有就是,我对待爱情是神圣的,认真的。我可以容许我在它面前耍些小花招小伎俩,但大的前提是,一切不违背爱情真善美的原则。还有一方面就是,我总归没有太多的坏心思,跟女生交往也仅仅是发乎情,止乎礼,没有破格的行为。有时候我回顾我的感情经历,都会忍不住想问自己一句,这是在找妈妈还是在找恋人?
王小波在《万寿寺》的结尾最后一句话:一切都在无可挽回地走向庸俗。
2
俗,俗不可耐。
关于我母亲,二十多年来,我见过好几次了,一二三四五……有记忆的没记忆的。
第一次有印象的见面,还能记得大概的是,初三那年,被我父亲从姑姑家领走带到他身边后的第一次回老家,和大我两岁的堂哥一起。这时候,我已经有了一个后妈了,被我父亲带到身边的第二年,喜提后妈。这里有个重要的小插曲,这导致了我对于这个后妈的印象,以及为此后十几年的相处方式埋下了伏笔。
我是这样对这件事情的始末进行理解的,可能是因为刚刚重新组建一个新的家庭,我父亲急于弥补对我这些年来的亏欠,以及迫不及待的想要加紧促进一个新家庭的温馨美满的氛围的产生。我,父亲,后妈,在开始的几天里是一起睡觉的。每天晚上我都会缩成一团,然后往后妈怀里滚,不到几天,我身上的各处地方都被狠狠地拧了个遍。
很痛,还有些地方淤青了。没有几天,我就成功的申请到了一张单人床,楼上的小杂间。在姑姑家我也是自己一个人睡的,我就这么对他们说。
那年回老家,意义很重要,我和堂哥两人都是离乡以后的第一次返乡。至少于我而言,因为我已经到了多愁善感的年纪,我开始怀念同奶奶相依为命的日子。
回到老家之后,滞留期间,我们都是住在伯伯家。我父亲他们兄弟几个,也就剩伯伯留在老家了,毕竟年纪最大,老了。
老人家的谈资,说来道去无非也就是那些了。夜晚吃过饭之后,就围坐在炉火旁边,伯伯就开始说起我们兄弟俩儿时的糗事。
跟母亲的见面,其实也就短暂的匆匆的一小会儿。因为相见的时机不对,具体哪不对,不对为什么还要见,天晓得。像一阵风,一场雨,或者一天的阳光和煦,总之很平凡,在心湖泛起阵阵涟漪的或许是那包在红纸壳里的鼓鼓的钱,事后我拆开数了数,一千元。
超级多。
回来后伯伯问我,你们母俩相见时有没有泪水汪汪,紧紧相拥,深情的呼唤,“母啊”,“儿啊”。当然这是我的描述,但跟我伯伯所表达的意思相去无几,因为家乡话用普通话诉诸于文字就失去了其原本的魅力了嘛。
我吃吃的笑着。老掉牙。
于我而言呢,我感觉像是平白接受了一份陌生人给予的馈赠,如同天上一块馅饼落下,恰巧砸在我头上。毕竟那种手握巨款带来的无法言喻的酣畅感,生平第一遭。
我知道她,但我不认识她。
她的所有事,我都是道听途说。
时间从来不会主动给出答案,很多事情也没有答案。
我不想深究其中奥秘。
还是王小波,还是《万寿寺》:在他狭隘的内心里,容不下一点诗意。这里的他自然就要换成我了。
3
有些人是不配有诗意的,比如我。还有些人是不懂得诗意的,再比如我。
我想,我又梦到那片荒野,又梦到那个渺小的不停奔跑的自己,正是诗意的世界对我的驱逐。
我从梦中醒来,惊了一身的汗。窗外的雨停了,掠过窗口的清风将一丝入夏的凉意送了进来,我在座椅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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