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已过去很多年,却依然让我一想起坐那种中巴车就发抖。
那是一个冬日的下午,我坐着一辆黄色外壳,锈迹斑斑的中巴车,从城里回小镇。
中巴车“哐噹、哐噹”地在坑坑洼洼的公路上颠簸着前进,开车的光头司机总是叼着一根烟,悠然自得。车内十多个乘客,大多迷迷糊糊的睡着。
我坐在车门后靠窗子的座位上,也闭着眼睛假睡。忽然察觉到右腿边窸窸窣窣的,我放在右腿边的包在轻轻地滚动。低头一看,一只手正在挪动我的包,我把包往前拉了一下,那手缩到我的座椅后边去了。
凭着眼睛的余光,看到后面坐的是个男人,我高度紧张起来,周围都是陌生人,盼着车开得快点,快点到终点站。
我包里恰好放着一把剪刀,便悄悄地拿出来,右手反握着。果然,过不多久,那只手又从后面伸了过来,我用剪刀狠狠地戳了过去,那手倏地缩了回去。
一路提心吊胆,等到了一个小站,车子缓慢地停了下来,后面的男人跟几个乘客下车了,我舒了口气。
坐我旁边座位的是个大姐,这时趁没人注意,悄悄地问我:“我看那个人摸了许久,你钱丢了没有?”
我吃惊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想:有你这样过后表同情的吗?对她摇了摇头“我包里没钱。”
大姐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
说话间,一个穿着运动服,背着大书包的男孩上了车,坐到了倒数第2排。
售票员走过来让他买票,男孩细声地说:“阿姨,我没钱了,等会下车的时候我借来给你。”
售票员冷着脸说:“那怎么行?”
光头司机双手搁在方向盘上,往后面瞟了一眼,望着车窗外满不在乎地说:“不买票就下车,否则就大家都不走了。”
那男孩继续央求着:“我真没钱,一会儿下车就借来给你,我家就在车站不远,那里的人都认得我。”
司机不依不饶:“你要么下车,要么买票!”
眼看天就要黑下来,大家都催促司机快走,司机却一点不着急:“那小孩不买票,车就走不了。”
这时,一个坐在最后排的穿夹克的男子问道:“多少钱嘛?”
男孩涨红了脸,轻声说:“一块伍。”
“唉,我帮他买了,别再耽误了,天快黑了。”夹克男子掏出钱给了售票员。司机板着脸开着车,哐当哐当往前移动。
半个小时后,车到温塘站,刚停下,四个彪型大汉气势汹汹地窜上来,其中一个穿皮夹克的一边往后排冲,一边骂骂咧咧:“他妈的,要你管闲事!老子缺钱吗?”
到站的乘客逃似的下了车,车上就剩四个人了:夹克男子、我这个弱女子、售票员和那个光头司机。
我正在莫名其妙,皮夹克几步跨到最后排,把夹克男子按到座位上,轮起铁锤般的拳头就往他头上捶,后面三人也按了上去。
我吓得直哆嗦,急忙换到司机后排座位去,售票员也走到最前面的座位上,背对后面坐着。光头司机右手搁在方向盘上,左手扶着窗框,眼睛瞪着车外一言不发。
夹克男子双手护着自己的头,一边躲闪一边说:“我是好心帮他,有啥不对?”
那几个凶神骂道:“要求你帮,你算老几?”
一个男子吼道:“跟老子使力锤,装啥子蒜!”
夹克男子“哎哟、哎哟”地呻吟着,带着哭声央求:“我错了,我道歉,求几位大爷不要打了。”
四个男人想是手打痛了,终于停下来,站起来一边走,一边扭扭脖子,搓搓手。
“哼,你这种不懂事的人,打死也活该。”皮夹克还耀武扬威地骂着。
四个人扬长而去,司机镇定地开车上路,一路上再没人说一句话。
车到终点站,所有人下了车,我看夹克男的脸上血迹还未干,就轻声问他:“要报警吗?”
男人摇摇头:“算我倒霉。”
他孤独地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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