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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记忆——那位地主婆

遥远的记忆——那位地主婆

作者: 幸运佩琪 | 来源:发表于2020-12-29 06:14 被阅读0次

    小时候在老村庄,我家所在的同一条巷子东边隔两家住着一户地主,两个地主儿子和一个妈妈,那是七十年代中期,妈妈很自然的就被叫做地主婆。

    两个地主儿子的年龄要有五十岁左右的样子,妈妈好像年纪也长不了几岁,最多不会超过六十。那时候小,心里想不明白,妈妈怎么和儿子年纪差不多?

    直到有一天无意中听老人们讲话,才知道地主婆是小婆子,一辈子没有生养孩子。

    我好奇地问奶奶,什么是小婆子?

    奶奶呵斥我,说我少肺,小姑娘家的净问一些不该问的事。

    虽然没有得到解释我也能明白几分,知道地主婆是后妈,因此多了一点点好奇心,偶尔会留神观察她。

    地主婆像所有的农村老太太一样脑后挽着发髻,但是她的发髻整洁,头发梳的很光滑。身上的偏襟大褂合体而干净。

    平时两个地主儿子去生产队干活的时候,地主婆在家里缝缝补补,做饭扫地,把家里的院子,屋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实在无事可做的时候,一个人会坐在自己的大门里头望外瞅,却极少把她的小脚迈出家门。

    村里的地主有好几家,地主婆也有几个。那些人只有在开批斗大会的时候和村里的其它人隔开,日常也看不出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地主婆的两个儿子大约是被别人斗怕了,见了人满脸堆笑的打招呼,只有地主婆从不主动与别人交谈。

    一条巷子的邻居也好奇,地主婆为什么不和别人说话?直到有一天,几个邻居凑一起闲聊,说起地主婆不喜欢说话,有人认为她也许是天生脾气好,不喜欢惹事吧。

    地主婆的东邻居铃儿妈说,那是大家不了解,她可不是脾气好,她是“独”,瞧不起人。并且举例说,有个讨饭的去她家要饭,她装做没看见不理人,那讨饭的人不肯离去。她实在拗不过,就让人家把碗放在大门外的地上,她则用勺子盛了饭离得很远倒进碗里。

    铃儿妈还说,幸亏现在是新社会,地主抬不起来头,要是搁在旧社会她说不上是什么样子呢!

    过了一段时间,对于地主婆的“独”我有了亲身经历。

    那时候村里的孩子们玩累了,口渴了,随便推开任何一家的大门,对主人打个招呼,直接找到水缸,拿起水瓢舀水就喝。从来就没有人会说不给喝水。只有一次我们一群小孩藏猫猫凑巧跑到地主婆的家门口时,有一个男孩口渴了就跑进地主婆的家,想找水喝。

    地主婆家的水缸上面为了卫生,盖着用高粱杆做的盖顶。男孩掀起盖顶水缸里没有水瓢,问地主婆要水瓢舀水喝。地主婆脸上立刻生出嫌弃,一口回绝说“没有”。男孩自己围着锅屋找了一圈,从饭桌上拿了一个碗被地主婆给夺了下来。孩子玩心重,喝不上水也顾不上多想,只是嘴里骂着“地主婆、司令分子、反革命”之类的话又跑去别人家找水喝去了。

    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们村子原址北移几百米,我家和地主婆家不再是邻居,虽然同在一个村里却很少见到她,也听不到她的消息。

    大约八十年代中后期,有一天地主婆恢复工作的二儿子从上海回来,别人遇见问起原因,他回答说他妈妈病重。过了没几天,村里有唢呐声响起,那是地主婆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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