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爸爸说，找不到工作，可能要回家了。
他在微信发语音和我妈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还在美滋滋地啃晚饭没吃完的鸡腿。
妈妈把这句话听了听，又看看我，我也看看她，我们都不说话。
爸爸五十多岁了，打了一辈子的工，在外面漂泊了几十年，每年只有在春节的时候回家小住一段时间。这次受疫情影响，他在家呆了几个月，村子里的青壮年陆陆续续出去找工作，我爸也闲不住了。
可是没有几天，外出的务工人员陆陆续续回村了，理由只有一个：工厂不开，找工作的人太多，没有活干了。
我妈问我爸，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爸爸说不知道，想找一些临时工，能赚多少算多少。我忽然鼻子一酸，把鸡腿一放，吃不下了。
02
读高中以前，我一直生活在南方小镇的一个小山村。很多年以前，村民们以种田为生。不单是种给自己家吃的，还要拿来卖，用来换钱。每到插秧的时节，村民就用牛来耕田。家里没有牛的，有钱就行，请呗。没有牛又没有钱，那就只能自己拿锄头来翻地。
小时候我不爱吃饭，我妈妈说：你碗里的那些米饭都是农民用汗水换来了，你爸爸妈妈也是农民。
我觉得很难过，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了，一口气就把那碗饭吃完了。
小时候我家里也种田，不多，就够全家人吃。每一次抛秧的时候，我都要屁颠屁颠跟在我妈身后。我踩在泥泞的天地里，泥垢浸过我的膝盖，铺面而来的是泥土的芳香。我觉得好玩，但是没开心多久就要哭了，一只蚂蟥咬到我的小腿上了。
我哭着叫着用树枝把腿上的蚂蟥弄开，下一秒，我就觉得头晕目眩恶心难受，好了，我中暑了。我妈妈说我那么娇气，以后怎么能干得了农活。我说我不干。她说那你要好好读书考大学找个好工作，我说好。
后来的许多年，我家都没有再种田，都是买的那种一袋袋大米。村子里也越来越少人种田了，更多的人选择种甘蔗，甘蔗分量种，只要有力气种甘蔗就能赚到钱。以前都是村子里的人呢互相帮忙，你帮我砍一天甘蔗，我帮你一天，宽广的甘蔗地一天就可以砍完了。
我家现在不种田，也不种甘蔗，我的老母亲种些玉米，我的老父亲还是去打工。我的美丽村庄里的村民们，也在各自为生活拼搏。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把这个宁静的村庄弄得不平静了。
03
一个表叔很有先见之明，在坐在村口那大榕树下侃侃而谈：“不出多久，出去打工的又得回家来咯，哪里能找得到工作？”
一个抱着孩子的婶婶接过话：“回家吃什么啊？只能吃咸菜了！”
坐在最角落里的老奶奶也闲不住了：“咸菜？我家一天都吃一碟咸菜，再过几天咸菜都没得吃喽！”
人群轰然大笑，是无奈，也是悲哀。
我的堂哥，老早就放弃出去找工作了。他和嫂嫂在家里搞养殖，嫂嫂每天骑着那辆破旧的三轮车到街上卖家禽，我见过她好多次了，都没有卖出去多少。我问我妈，我妈说现在大家手头都紧，谁还能天天哪里还去买肉哦。
我的堂叔，出去了几天就回来了，现在每天在院子里和老爷老太太们唠嗑。他说太难了，之前在进了一个工厂是刷油漆的，味道太重，只能出来，然后就没工作了。
我邻居家的大哥哥说，城里的房贷没钱还了，找不到工作还得养四个孩子。她妈妈听到了一愣，说别急别急，她还攒有一点钱。
卖菜的小贩说：空心菜五块一斤，鸭蛋现在卖十块。一个拄着拐杖的阿婆不高兴了，大声地怼他一句：“卖那么贵，抢劫吗？”
小贩似笑非笑：“老人家，这年头谁都不容易。”
04
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恐慌。所有人都在为钱，为工作烦心，更多的人家只有支出，没有收入。所以的农民都陷入到“经济危机”里，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老人说，日出的方向有一颗很大星星，它要比日落方向的那颗更亮，更耀眼，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国家才能稳定安宁。
我摸黑着走出家门，看向东边的夜空，一片乌云吹过，什么也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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