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

最近正在读朋友送给我的一本书——《自在独行》。直到现在，都一直把这份孤独的惊喜藏着掖着，生怕独行的我拿出手后，让人见着，别人会叉着粗腰，指着我脑袋，戳着背脊，仰翻了头来骂我：世上孤独行走的人何其多，你也算得上？

说得对哈！

想说说我，那为什么不写说你而要说我？

因为尚且我不知道你，也不懂你，更猜不透你的句读和神情动作想表达的意思。你是你，你自己都可能不知道你自己是谁，换我来说你，莫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那我就说我。

我似乎有属于我的身份户籍，社会面貌，也有证明我的大小学历，还有亲朋挚友，还有属于我独一无二的形体外表，五官喉舌，五脏六腑。我又是我吗？

从小吮吸着甘甜的母乳，喝着天上的雨水，走着人们修的路。为了方便记忆他们替我取了代号，为了遮羞又置了花绿的衣裳，为了存活又给我吃了好多好多东西：森林中的野菜，桃梨果实，红土地长出来的玉米粒，黄土地生出来的杂麦粮，烂泥里长出来的稻谷米；还吃了好多鸡肉、鸭肉、鱼肉、羊肉，还有鲜嫩的虾和肥美的鳖，当然，次数吃的最多的还属猪肉，那味道直到现在都吃不腻。不过，我越发觉得自己是一个混合体，充满了杂碎的物质，似乎现在已经是动物皮、动物血、动物身了。不过光靠自己，开玩笑，哪儿能长成如此？是那些物质组成了现在的我，给了我这一身皮囊和肉身。这才导致水中倒映的影子也不是我，我也不认识。

从咿呀学语到清晰吐字，我也开始走入社会。我懂得了社会的一套语言和交际的规则，懂得了如何学习，如何向上爬，如何憎恶人，如何打败对手。我一路还不停为了跟紧时代读书，吸收外界的文化。靠着知识分子的外衣，使我开始忘乎所以，肆无忌惮起来，行为怪异无法捉摸，思想天马行空，我的灵魂啊都随处飘，无处可寻。还又拿着人的旗帜，我藐视一切，开始付出或贪婪，勤奋或骄奢。周围的人议论我，说我变了，表里不如一，骂我，冷落我，疏远我。我开始生气，我都不知道我，你凭什么骂？气过以后，也罢，不过骂的是徒有的外表，辱的是混杂的肉体。

从大街上匆匆走过，沾染了诸多气味。这下水道的作呕之气，餐厅美食飘香之气，工厂汽车的废气，陌生人身上的陌生气，黏附在我的衣物上，我努力甩开这副臭皮囊，却没料到生活多年，早已进入三寸皮肤，扔不掉了。于是，我带着这些气味去和陌生人握手，与朋友交谈，同亲人拥抱。我私下里实在害怕，我知道自己已经变得怪诞不可寻，我还是我吗？我不是我了已经，我也害怕被别人发现，同他们握手交谈拥抱的我，是个陌生人。

我不认识我了，我也不知道不清楚自己是谁。可我不得不继续改变，因为我总以为按着这样活下去终可以活出一个新我。我还是一呼一吸，一步一走，随太阳东升西落，随大风东吹西倒，随雨水东流西海。我说不清我为什么还要吃，还要学，还要赶路，我只有这样下去了。

我也想过到底什么时候，我才是我。拨不开迷雾，面目全非，谁都不认识我了，眼里浑浊不清，我也看不清看不透谁是谁了。忠诚是我？还是勤奋是我？善良时还是黑暗时？憎恶时还是光明时？

也许，我到最后也见不到真正的我了。那时，应该肉身早已腐于泥土，浸于花根，生出野花，散出幽香。你站在那土堆前，轻巧地踏着泥土，采摘这花朵，用尽力气闻到心底，你会说：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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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学习《自在独行》中的某篇文章，挺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