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江日记(12)
2004年12月25日 晴
别了,束河
11天,足够形成一个小循环,一套规律,一些连续的习惯。
(2004年底与世无争的束河--拍摄:法语朱老师)我在束河就是这样。
而今天,我要离开这个刚刚形成的场。
每天早上,隔壁家院子里的音乐总是准时地响起,他们总放同样的歌,不是辛晓琪就是许茹芸,我总在“想念你白色袜子……”或者“没有星星的夜晚” 里面迷迷糊糊地醒来。隔壁他们说话的声音很清晰,我知道他们要去菜场买点黄瓜,今天中午要吃黄瓜炒鸡蛋。不久,菜下锅的“滋拉”声传来,这声音刺激着我,终于饿了,我决定起床。
熊猫小堂的白粥非常好吃,我躺在床上给客栈的小工珍珍打个电话,请她给我熬一份白粥,煮一只鸡蛋。十一点半,我坐在水边的木桌前吃早餐。脆爽的大头菜盛在精致的小碟中,白粥浓糯软滑。我的脸浸在阳光里,我小口小口地喝粥,听水,看人。
吃完饭我会去龙门客栈晒太阳,找巴利玩。那天我坐在摇椅上,往后一仰,没想到巴利的爪子就在下面,她大张着嘴,痛得声嘶力竭地惨叫,她雪白的牙齿闪闪发光。巴利的父亲是狼,母亲是牧羊犬,我吓坏了,以为她会狠狠地咬我一口,但她只是象狼一样地嚎叫。我跳下椅子,抚着她被我压痛的爪子,不停地道歉。她的眼神温柔,一遍遍地舔着我。原来巴利外表凶悍,其实内心温柔如水。
(束河家家户户的晒谷架--拍摄:法语朱老师)我很担心巴利的脚被压瘸,第二天我揣着一大包饼干去看望她,她跳出来迎我,一切如常。我把饼干扔向空中,巴利像箭一样地冲上去,在阳光下欢跑着。
每当这个时候,小兵总是安静地在一旁看着,笑笑。我和冰冰前几天才知道小兵的故事,他曾经爱上一个来客栈住的女孩,为了她,小兵放弃了龙门客栈,和她一起去了成都。没想到在那里,她又和从前的男友纠绕不断,一次次地伤害着小兵。今年十一月,小兵回到了龙门客栈,依然一个人,白天呆在他大大的院子里,晒太阳。晚上,坐在那堵破墙边的摇椅上看访客的留言本。
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暮色灰灰的黄昏,小兵向几乎还是陌生人的我和冰冰说起这个故事。最后他笑笑,说:“我在这里用三年等到那个女孩子,没想到是这样。”我忽然感到很冷,相信了一个朋友的话:在束河长住的人,都有一段伤心事。
小兵刚刚又买了一条巨大无比叫憨憨的狗、一只鹦鹉和一只猴子。他说:“它们守着我,我守着这个院子。”我和冰冰去向小兵告别时,小兵让我们在刚刚买的第四个留言本上写字。我告辞时不敢看他的眼睛,这个男人,有三条狗,一只鹦鹉和一只猴子,但他无法逃离孤独。
每天晚上,我和冰冰会去阿梁的雅尔加夫阳光酒吧。这里有很妙的蓝调音乐,最酷的JAZZ。晚上酒吧没有客人,但是阿梁总是得意地说:“这里是束河生意最好的酒吧。”自从他澳门的女友离开了他,阿梁像害怕瘟疫一样地害怕孤独。他本来计划在葡萄牙的雅尔加夫买房子,和女友结婚。没想到最终他一个人来到了束河做了村民,住在被称为雅尔加夫的酒吧里。
(束河全景--图片来自网络)阿梁喝酒很凶,一晚上可以喝掉四瓶1994年的红酒。在火塘边,他一杯一杯地自斟自酌,一面说个不停。每当他醉了,他总是眼神迷离地说:“你当我是朋友吗?”
我问阿梁为什么手上有那么多链子,他张着迷糊的醉眼对我说,“都是她们送的,这个是昆明的MM送的,这是北京的,这是……”一共9条,他全部戴着。他有很多的链子绕着他,但是他没有爱。
平安夜前的晚上,阿梁喝多了,对我们说:“我求求你们,平安夜来我这里吃饭,我是天主教徒,这个日子对我很重要,我不想一个人。”他一次次地冲我们抱拳,像傻子一样反过来倒过去地说这些话。
今天,我们去向阿梁告别,他在店里的小工家刚吃完“杀年猪”的酒席,他又喝得迷迷糊糊,我看得出他不舍得我们走,因为晚上将没有人陪他说话。可他红着眼睛,说:“你们走吧,全都走吧!”
我们离开了,阿梁抱着他刚刚买的才十几天的小黑狗ROCKY,趴在酒吧窗口望着我们。他穿着宝蓝色的外套,围着橙色的丝巾,戴着很帅的太阳镜,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们走远。我的眼睛有些湿了,不敢再回头。
束河,我走了。只是偶然地来到,我就喜欢上这里的一切:蓝天,枯枝,浅浅的水,大石桥上清寒的月光和这里住在寂寞里的人们。但我必须离开了,因为美景之后,越与他们相处,我怕离去时难过,心碎,不能自已。将来,我会回来看望这些朋友,一定。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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