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石校长给我发来了两张照片,是原来隔壁的邻居袁校长和李老师夫妇,两人现在都在南通,自打我2000年进城后,没有遇到。
初看照片,真的是愣住了,想起满脸褶子,眼袋深垂,老态老钟,步履蹒跚等等词语。要知道30年前,李老师可是我们学校的精致美女呀,夏天,她喜欢穿黑白碎花衬衣配一条黑色短裙,头发总是梳得整整齐齐,没有一缕碎发露在外面,然后用小的黑色夹子一束一束地贴着后脑勺整理好,特别记得她的刘海有点弯曲,自然卷的味道。傍晚的时候,她总是端着一只碗,拿着一把勺子,里面不是红烧小鱼,就是肉丁丝瓜毛豆,有时候还有她自己煎的茄子饼、丝瓜饼之类的,因为住在学校里,五六个三四岁的孩子都会围着她喊“李奶奶”“李奶奶”,于是她便笑着给孩子们你一个(口),他一个(口)。
袁校长当年也是那种掷地有声,特钢的男人,是隔壁完中的校长,孩子们都有点怕他,其实他只是看上去严肃,记忆里他总是笑话我:“今天升旗仪式时听到一个很好听的声音,原来是个美女啊。”我知道我不美,声音也不好听,但是他乐呵呵的说过之后,我的心里也美滋滋的,总有种给人肯定的喜悦。来找他的人很多,他也爱喝点小酒,所以只要听到我隔壁的小房间门响,我就知道他又喝酒了,被李奶奶“赶”出来了,第二天早上,他总是自嘲一声:“今天打呼噜,你们没听到吧”。那时我们的家是教室隔开来的,他有一个完整的教室,而年轻的我们只有半个教室,但是在那里我度过了9年的时光。
可是岁月这把刀,不认识人呀。再伟大再有才华的人,也抵不过时光,他不认识自己,不认识家,最可怕的是说不出话啦,袁校长患上了老年痴呆,难怪照片上的他理的光头,目光呆滞呀。
忍不住唏嘘:谁能预料到明天是什么样呢?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看到自己的未来,目标再高,欲望再强,怎敌得过身体的沧桑,没有了身体,再好的未来也是永远不可及的未——来。
这个午后,因为两位老人,思绪又回到了那个小镇。当时的老领导,老同事如今年纪也大了,每年都会听到有人离去的消息,也会听到某家孩子又结婚了,某家孩子有孙子了,但很少回去,那个承载着我最美好年华的学校已经被拆掉了,那一排排高大的银杏树下,我曾经在夏日最奥热的时候,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慢悠悠地踱步的地方已经永远留在记忆里。
老学校,老同事就这样走进了我老去的记忆,丁堰,我曾经工作过的丁堰,我的1991夏~2000的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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