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去书记和主任后,猴爷万念俱灰,心凉到了极点,几天以来他门也不出,浑浑噩噩,无所事事,或者睡睡觉,或者就躺在沙发上看看书,或者出去给牛添添草,还是多亏了芳芹忙出忙外......
一天早上,芳芹打扫完了家务,到主屋看着猴爷说道:“这几天我没再央你干活,也没敢说你,我看你是一言不发了。哎呀,我实在想不通,一个村主任对你的打击有这么大!”
“看你说的啥话么!芳芹啊,我只是感觉太窝囊了,我太想不通了。”猴爷懒洋洋的说。
“我真不明白,你好好的,想不通什么?”芳芹皱着眉头。
“你知道啥啊?之前,我不知找了多少次镇上的领导了。我给李继堂、谢老师、三虎,甚至何伟,帮忙干了多少活了吗?更加可气的是,咱们高崖坪那些人,在李继堂和何伟面前,都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在我面前,就专拆我的台。”
猴爷垂头丧气的说,“你说,连三虎这些人都在跟着起哄!”猴爷越说越生气,“三虎现在看孩子去了,不然,我要好好的教训他一顿。”
芳芹无奈的看着外面,“我真是无话可说了。每次只要我一说,你就说我怎么怎么不懂,怎么怎么没知识、没文化啥的,看你怎么去想吧。”
猴爷有气无力的说道:“很多事情,跟你也说不清楚,反正很想离开这个地方,不想见到这个地方的人了。”
“哎呀,哎呀,你精神上真有问题,问题还很大。妈呀,你到底怎么啦!”芳芹吃惊的看着猴爷。
“不要大惊小怪的,什么精神有问题,你就是不理解我的心思。芳芹,要不,我去城里给兵兵做饭去,而且下周就去。”猴爷看着芳芹。
“做饭就做饭去啊,这倒是好事啊!”芳芹说道:“也行,到挖药、挖洋芋、扳包谷的时候你就上来,正好兵兵现在学习紧张得很。”
“这几天我想好了,闲了我就到人力市场找活干,到饭点的时候就给兵兵做饭去。下周了我就去,光拿个洗漱用品和被子就行了,兵兵租房那里是高低床么。另外,有时间了我再好好的看些书。”猴爷低声的说道。
“我都愿意,就是你呀,不要再看书了,弄的你神经兮兮的,还看啥书啊?”芳芹说。
“你看你看,又来了,书怎么能让人神经兮兮呢?不是不是,很多事情你理解不了,不在一个层次。”猴爷说。
“依我看啊,你应该多学学张才喜他们。三虎媳妇说了,咱们村里的女人常说,张才喜是个非常不简单的人。”芳芹说。
“芳芹啊,神经的是你,你叫我学张才喜啊,学张才喜离婚打光棍啊。”猴爷说。
“张才喜离婚,不是他的原因,是那个文娟享不了福,没那个福气。那个文娟啊,一辈子就是个当婊子的命,由不了她。”芳芹说。
“芳芹啊,你真的很有长进,这句话你说的很上档次!就这样吧,我谁也不学,下周起正式隐居,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猴爷说完,出去料理牛的草料去了。
......
秋天的一个傍晚,李继堂坐在炕沿上抽着烟,他看着二女儿香梅,“香梅,现在黄芪蔓子已经割完了,咱们就那么点地么,明天你就回去吧,你家里的事情还很多!”李继堂督促二女儿香梅。
“达,我再缓几天,家里现在没事,孩子都在镇上念书着呢么,你催我干啥?”香梅答道。
“出嫁的女儿,把自己家里弄好。现在你妈的身体也好着呢,她一直就那样。你有时间了就再来么!”李继堂说。
“没见过你这样的,真是!”香梅说完,去厨房做饭去了。
李继堂看着老伴,“你说这一个月,香梅已经缓了好几次了,也没见锁银来叫,他两总好着呢么?”
老伴偷看了一下李继堂,“我和你也一样,问了她几次,她都没说啥。反正这孩子真像你,太倔强了!”
“哦,那就让她做饭去,我去看一下才喜,自从拘留期满回来后很长时间,我看才喜的精神状态非常不好,有时几天不出门!”李继堂说完,到张才喜家去了。
李继堂步履蹒跚的到了张才喜家院子,“才喜,吃了没?”
张才喜赶紧从厨房里出来,“来,李爸,才做饭着呢。”
李继堂进了厨房,坐到炕沿上,“才喜,你一个人么,以后你就来的早点,不管是地里还是镇上打工。”
“哎,李爸,地里的时候我还能早点,镇上打工就不由我了啊!”张才喜揉着面说道。
“哎,是啊,是啊。你这几天看了孩子没有?”李继堂问。
“看了,李爸,他现在天天粘着他姑姑,已经习惯了。刚开始那会,他姑姑说天天晚上就哭闹。”张才喜说。
“才喜,你现在多下下苦,好好攒点钱,孩子稍微大了,你自己要带啊,总不能天天让他姑姑带着。明年,就到幼儿园上学了,到时你就不能常打工了,需要你天天到三十里村接送啊。”李继堂说。
“就是,李爸。现在多数人直接到镇上去念幼儿园了,咱没条件么。”张才喜说道。
“就是,咱们村到镇上直接上幼儿园的有很多了。谢老师前天跟我说,咱们高崖坪小学现在总共才十二个人,好几个老师都调到镇上去了。你想想,这是什么概念,八十年代那会,咱们高崖坪小学要三百多人呢。另外,你要好好做饭,不要凑合了。现在咱们村,在家一个人做饭的有很多了,婆娘都去镇上和城里看娃去了。”
“还有,才喜。我过几天都要给你说一次,叫你要忍住,结果还是发生了。现在,事情已经过了,你千万再不能冲动行事了,幸亏这次姓胡的不严重,不然,可不是拘留你、损失一千元的事情了。”
“你要想着,忍耐绝对不是软弱,你不要听别人的煽动啊!下次千万注意,在情绪来的时候,要时时的提醒自己。这一关你忍过了,那么你以后你干什么都能干成。”
李继堂说完,离开张才喜家,回到家里去吃饭了。吃完饭,李继堂看着香梅,“香梅,你这次既然缓了好几天,完了你就回去啊!”
“达,你这是怎么啦,非要叫我回去,你就是孤独的命!”香梅很生气的说。
“你怎么说话呢?一个出嫁了女人,天天待在娘家,这不是制造矛盾吗?再说了,我和你妈又好着呢。以后我两不攒劲了,你来伺候也不迟啊?”李继堂说着,看着老伴。
“达,妈,我就说实话,我和锁银已经离婚了!”香梅低下头。
“啥......”李继堂瞪大眼睛看着香梅。
“我离婚了!”香梅小声的说。
李继堂从炕边上下来,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随即他指着香梅,“怎么回事,你说?”
香梅一下子坐在凳子上,低头不语......
“你说这娃,猛的就给人......”李继堂老伴激动的摆了摆头。
李继堂立即点了支烟,并出了屋子,他一拐一瘸的走到庄墙下面的一个烂椅子上坐了下来。屋子里,他听见老伴和女儿接近争吵的对话,听到这些,他不停的喘着粗气......
足足十多分钟,李继堂又回到了屋子,他进屋坐在炕沿上,脸色突然舒展了很多,“香梅,我不怪你,年轻的时候我也是这样,这点你像我,做事往往是先斩后奏。但是,凡事总得有个原因吧!”
“好吧,我慢慢说,你们两先不要着急!”香梅说道:
“前年锁银他不是做了膝关节手术了嘛,百日之后,他还是不能干活,我两就进行了交换,我就留在了家里,他去镇上给看孩子上学。这个你们都知道啊!”香梅说。
“嗯,这个我和你妈当然知道,然后呢?”李继堂看着香梅。
“可是,两个月后我就发现了不对劲,原因是我有时候上街再去孩子那里,院子里的邻居也就是其他孩子的家长都会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我,我就感觉到一点不对劲。”
“还有就是星期天,锁银回来在家里时,啥事不干,一天偷偷摸摸的不停的发着信息,并时时的看着他的手机,生怕我看见。我就很奇怪了,但也没上心。”
香梅看着父母亲,“后来,孩子给我说了全部,孩子说他爸很多次晚上很迟了,就偷偷起来去了同一个院子的姨姨那里去了,第二天很早才喜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了。”
香梅非常激动,“我当时感觉天塌了下来,但我还是控制住自己。一个星期六晚上,我趁他熟睡时,拿出了他的手机,很多信息他应该删除了,但最近一天的信息却在。我查看了手机信息,信息中确实有和一个女人的聊天内容,而且很实在的那种感觉。当晚,我就把这个号码记了下来。”
香梅坐在凳子上,“第二天,我拿着这个号码进行核对,打电话问了孩子租房院子里和我关系最好的那个进行核对,果不其然,这个号码正是同在院子里的一个女的,她也是给孩子做饭并顺带打工的,我知道她,但关系一般。”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开始质问锁银,他起初当然不承认,但和我争争吵吵了半天,他才说出了一点信息。他说看孩子时,他闲着无聊,最多和那个女的也就聊聊天。这时我才知道孩子说的基本正确,我实在控制不住,就和他打了起来,第二天我才发现我的胳膊被他一拳打肿了。”
香梅继续说:“要是他有点悔改,我还不至于那么气愤,可是他不但不悔改,还凶得很。连续几个月,我两就这样一直吵着,多次打架。后来,他索性和那个女的一起去了外地一段时间,双方都连孩子不管了。他回来后,我就和他闹着离婚。两个月后,我就和他签了协议并在镇政府大厅协议离婚了。”
李继堂沮丧的摇着头,“即便到了离婚的份上,也给我们说说情况么,你们就把事情先斩后奏了,你叫我们还能怎样?”
“达、妈,我真过不下去了,所以写协议的时候,我什么都没要。他说孩子是不可能给我的,我说成呢,只要和他离婚,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所以,一切都非常简单。”香梅说道。
“你说都是多大的人了么,干的这事!当时都图一时之快,脑子都有问题。”李继堂说。
“锁银现在在哪里?孩子谁管着?”李继堂问。
“他啊,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将孩子搬到了镇上他姐那里了。”香梅说。
“那离婚的这段时间,你在哪里住着你?”李继堂问。
“前一段时间在我姐家住着。后两个月,我在城里租了一间房子,有时到人力市场去打打工。”香梅说道。
“活着活着,就突然来个冷不防,老伴你说咱这么苦呢!”李继堂说完,出去了。
李继堂心里乱成一团,他没有方向的走着,不一会儿到了坡头的谢老师家附近,他不假思索的去了谢老师家,现在的他实在太烦躁了,他想和谢老师聊聊天,听听谢老师吹吹笛子,拉拉二胡。
“院子里没人,正吃饭着呢吗?”李继堂大声喊着,谢老师和老伴从厨房里出来了,“来来来,刚吃完饭,老伴才洗锅。”谢老师带着李继堂进了主屋。
“准备看会电视就睡觉,突然感觉又不想看,于是出来转了过来,就到了你家门口。最近忙啥?”李继堂坐到沙发上。
谢老师递给李继堂一支烟并点上,“没忙啥,前几天乘着星期天已经把药蔓子割完了,过几天就雇人挖药么。平时也就上课么。”
“李哥,这忙了就是好,什么都不想。一闲下来,净是事情,哎呀,麻烦得很么。”谢老师泡了茶端给李继堂,自己也做到沙发上,弹着烟灰。
“好着呢么,有啥麻烦的。人么,就一天一天活着呢么。”李继堂说。
“有时候活不下去,李哥,我含辛茹苦,第一次品尝到了被儿子打的滋味了!”谢老师脸色铁青。
李继堂猛地转过去看着谢老师,“这是怎么说?”
谢老师摇了摇头,“人人都生孩子,我生的就是来讨债的。去年我花了一万多元让他去学电焊,没一个月就回来了。今年打发去兰州学烹饪,也就把钱扔了就回来了。现在就呆在家里,啥活也不干。前天割完药蔓子回来后,我非常生气,就踢了一脚,结果,他转过来朝我两拳......”
“老谢啊,你硬要和自己较劲么,谁拿你有办法。你是文化人,应该能想通的,我都给你说了多次了。”
李继堂慢慢的说,“你的肝病最忌讳的就是生气,你就没当回事情么。你想想,你干了多少年民办老师,现在转正才几年?明年你就退休了。健康就是财富,那就是实实在在的了。”
“李哥,以前我也这样想,现在我不了。气死就气死,我也不会给他挣钱了。”谢老师说。
“你看你,老谢,哪像个文化人,讲起三国来,你是倒背如流,你就不知道周瑜被诸葛亮气死、诸葛亮被司马懿气死的故事?”李继堂说。
“谁都想生个好孩子,既然成那样了,就慢慢引导。要面对现实,不要留有幻想,也不要和人比较,你说对吗?”李继堂看着谢老师说。
“李哥,你说的对是对,但,哎,活的真没意思!”谢老师说,“李哥,你来了,我说实话。今年我一直感觉很麻烦,你说张才喜竟然离婚了,文娟竟然那样!”
“很多很多事情,我们没有办法么?该怎么就怎么过么!”李继堂和谢老师聊了很久,才出来了。
一路上,李继堂想着,“这几年都没这么麻烦,准备去谢老师家诉诉苦,结果谢老师倒是那样生不如死的。去了谢老师家非但没舒畅些,反而更加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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