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唐诗（40）

夜读·唐诗（40）

      安史之乱后，大唐正待恢复元气。白居易来了，十六岁一出场就倔强地吟出了“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赋得古原草送别》）的千古绝唱，显示出唐王朝仍然是一个极有活力的存在。之后他发起了声势浩大的新乐府运动，诗歌的风格浅切平易，与韩愈的奇崛险怪双峰并峙，使唐诗呈现出又一个气象万千的新天地。

      白居易字乐天，号香山居士，今陕西渭南人。早年热心济世，强调诗歌的政治功能，并力求通俗，所作《新乐府》、《秦中吟》共60首，与杜甫的“三吏”、“三别”同被称为诗史。长篇叙事诗《长恨歌》、《瑟瑟行》代表他艺术的最高成就。中年官场受挫，“宦途自此心长别，世事从今口不开”，但仍写了许多好诗，为百姓做过许多好事，杭州西湖至今留着纪念他的白堤。晚年寄情山水，也写过一些小词。他不比杜甫深入疾苦，选择了保全自身隐忍不争；不比李白放浪飘逸，选择为百姓做实事尽实能，有“诗魔”和“诗王”之称。他少年知进取，晚年知退隐。官至翰林学士、左赞善大夫。一生经历八任皇帝，游离在“兼济天下”和“独善其身”之间，终得善终，享年75岁。有《白氏长庆集》传世。

      白居易存诗近3000首（一说3800余首），在他的《与元九书》中，做了明确分类：“仆志在兼济，行在独善。奉而始终之则为道，言而发明之则为诗。谓之讽谕诗，兼济之志也；谓之闲适诗，独善之义也。”由此可以看出，在白居易自己所分的讽喻、闲适、感伤、杂律四类诗中，前二类体现着他 “奉而始终之”的兼济、独善之道，所以最受重视。同时提出了自己的文学主张：“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为后人奉为现实主义创作原则。

      白居易的一生，以44岁时贬江州司马为分界线，分为前后两期。后期他日益消沉，用佛家的“色空”思想来看待荣辱得失，用道家的“知足不辱”来达到明哲保身，又用儒家的“独善其身”来求得内心平衡。足以使白居易诗名不朽的，还是他35岁时写的《长恨歌》和45岁时写的《琵琶行》。直到今天，人们熟知的白居易，多半还是缘于这两首诗。

      我准备分四天读白居易，今天先从他写的“春天”读起，权当热热身。据载全唐诗写春天的199首，收乐天诗6首。

忆江南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钱塘湖春行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南湖早春
风回云断雨初晴，返照湖边暖复明。
乱点碎红山杏发，平铺新绿水蘋生。
翅低白雁飞仍重，舌涩黄鹂语未成。
不道江南春不好，年年衰病减心情。

杭州春望
望海楼明照曙霞，护江堤白踏晴沙。
涛声夜入伍员庙，柳色春藏苏小家。
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
谁开湖寺西南路，草绿裙腰一道斜。

春题湖上
湖上春来似画图，乱峰围绕水平铺。
松排山面千重翠，月点波心一颗珠。
碧毯线头抽早稻，青罗裙带展新蒲。
未能抛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

春词
低花树映小妆楼，春入眉心两点愁。
斜倚栏干背鹦鹉，思量何事不回头。

      6首诗浅切平易，每首都有脍炙人口的名句流传至今。比如，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风回云断雨初晴，返照湖边暖复明。
    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
    碧毯线头抽早稻，青罗裙带展新蒲。
    斜倚栏干背鹦鹉，思量何事不回头。

      远看近瞧，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