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同学妈妈介绍 ，王珏十岁大的女儿终于找到了可心的钢琴老师。第一次见面，是在老师的书房里。房间不大，两面摆满书柜，中间赫然摆着一架三角钢琴。虽然它占据了整个房间五分之一的位置，房间的一角还摆着一组沙发，却一点没有拥挤的感觉。
钢琴老师是一位大约七十中旬的老太太。她气质优雅、妆容精致，一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也非常得体。个子不高，但腰背挺直。王珏猜测，她年轻时一定练过芭蕾。老太太很谦虚，告诉她们自己不是专业钢琴老师，但从小学琴，现在还在继续上钢琴课。她持有教育学证书，每周为周围学校的孩子辅导德语和拉丁语，有丰富的教学经验。
王珏表示，对她充分信任。老师问了孩子的情况后，让小姑娘和她一起坐上琴凳，打开琴盖，小心地把琴键上的盖布拿开，给她弹奏了一首很短的曲子。然后问: “ 你想试一试吗？” 小姑娘点头作答。“那请你先去洗下手。这架钢琴的琴键是象牙的，很难养护，所以每次来上课前一定要先洗手。” 王珏忙答道：“好的，我们一定记得。”
做回琴凳，小姑娘试着弹了刚才老师演示的曲子，老师还算满意。”如果你们觉得可以，我们就从下周开始了。” 王珏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女儿，女儿已经迫不及待地点了头。老师又写下了钢琴课要用的课本，定好下次上课的时间，把她们送到门口，说：“我接触过几个中国家庭，觉得中国人很有意思，希望一切进行顺利。”
回去的路上，王珏心里一直在回味着老师说的: “很有意思”这几个字。根据以往的经验，“很有 意思”并非总是褒义。上次听到“很有意思”的评论，是出自一个德国朋友之口。在吃过她做的炒土豆丝之后，王珏问他喜不喜欢吃，这位朋友回答的就是 “很有意思”。而她注意到，此后德国朋友就再也没去夹过这个菜。
回到家，王珏问女儿对老师感觉如何。女儿说：“她挺好的。我喜欢她家的钢琴，还有她的书房。比音乐学校舒服很多。” 而王珏自己则觉得老师对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然女儿喜欢，她也不好说什么。
钢琴课就这样开始了。每次下课，王珏总是在老师家门口等孩子，老师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声再见，没有过多交流。上到第五次课结束的那天，老师特地请王珏进屋，兴奋地象个小孩子似地说：“教她给了我很大的乐趣。她学得很快，今天弹得尤其好，是不是在家刻苦练习了？” 王珏没有回答，只是微笑地听着。老师又说: “您知道现在这种勤奋的孩子多少见吗？真是让我喜欢。现在我们德国很多孩子，包括我的孙子，天天看手机，我可担心他们不努力了，也担心我们德国勤奋的传统没办法继承下去。” 王珏安慰老师：“其实孩子天天看手机不只发生在德国，我们中国孩子几年前就这样了。我想，这是网络时代带来方便的同时，也带来的弊病吧？我也希望我们两国勤奋的传统都能继承下去。
跟老师道别后，女儿问王珏：“妈妈，老师刚才问我是否在家刻苦练习了，你为什么不回答呢？” 王珏看看女儿说：“根据老师的年纪，我可以推断出她是二战后建设德国的那一代。如果没有这代人超常的勤奋和努力，德国也不可能发展到今天的水平。勤奋也已经成为他们这代人的特点。老师不是说过她现在还在上钢琴课，还在天天练琴吗？我们中国人也有勤奋刻苦的传统，所以在妈妈的观念里，每天只练不到十分钟，有时还漏掉，不是妈妈认为的刻苦，所以没有点头。妈妈不是不认可你做的努力，我也很为你骄傲。但妈妈心里还是有个小小的愿望，希望你更努力一点点。” 女儿听了，认真地点点头，似乎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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