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馨主题］第三期情感主题写作。

01

“二十年了，我们再相聚。”为着这个目标，留校的徐晴在二零一三年年初，组建了班级QQ群。经过刚进群同学们七嘴八舌热闹的寒暄，一切终于像新年12点那鞭炮“噼啪”之后的人间，归于平静。

何茹静静地、久久地凝视着群里那个QQ系统自动生成的小企鹅头像，准确地说是头像旁那个熟悉又陌生、亲切又疏远，始终亮着却安静着的名字——林晔。“你走了，我的心也跟你走了。”毕业后收到的他第一封信中的话又浮现在脑海，连同毕业照上他一头乱发如野蛮生长的荒草的沧桑形象。

何茹的心中一痛，一声叹息如微风过后树叶飘飘坠地，无声无息：“唉，你现在还好吗？为什么不理我呢？是在怪我吧？或是懒得理我？还是一直都没在电脑旁？”何茹胡乱猜想着。

一个下午过去了，林晔一直静悄悄，不像别的同学，稍微得空，便像小鸟一样快活地飞到群里叽叽喳喳，尽情释放久别重逢的热情。

何茹心神不定，目光寥落地扫到键盘上自己白白胖胖的手、藕节般肥肥的胳膊，不由心中“咯噔”了一下，随即摇着头、自嘲地笑起来：“肥胖的中年老大妈，你以为你谁啊？还是当年在水一方的伊人？人家凭啥要理你？”

“可是，他现在好吗？”这个问题就像影子，一直跟着何茹，赶不走。

直到第二天早晨上班路上，晨曦幼儿园那充满童话色彩的金黄色的墙壁、洁白的尖尖屋顶在车窗外一闪而过，何茹瞬间犹如被神灵点拨，豁然开朗：“山不过来，我过去。四十不惑，一大把年纪的人还有啥不好意思？”

可是，当何茹把“现在好吧？”连同一个微笑表情一起发过去的时候，还是有些慌了——怕不被理睬，毕竟自己当年太绝情了。

“还好，你呢？”岂料林晔秒回，何茹喜出望外，悬着的一颗心落回了肚里。

她不真不假地玩笑着说：“看你那么安静，真怕你不理我呀。”

林晔笑了：“想联系你的，可是又怕打扰你，正举棋不定，你却先打了招呼，欣喜若狂。”

后来的聊天就很顺畅，甚至如春风吹又生的小草，绵延不绝了。其实他们也就闲聊聊近况、日常，可总是聊不完，一有空就会聊起来。何茹心里是踏踏实实的温暖，仿佛遇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当然，何茹也像关心亲人一样，自然而然地关心着林晔。听说林晔发胖了很多，而且“三高”的时候，何茹忍不住劝他去跑步。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何茹是懂的。于是，她克服了睡懒觉的毛病，每天5：30就起床跑步了。虽然刚开始的几天，跑得很辛苦，腰酸腿疼，还气喘如牛，但是她咬牙坚持着，她想影响到林晔，不是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吗?她甚至天天把咕咚上的运动记录发给林晔。

然而，林晔却跑不起来，每天只跑一点点，但是他也不说谎，如实汇报。何茹就像对孩子一样，不厌其烦地天天天去督促，去大肆宣传运动的好处。可是，收效甚微。

也是啊，“改变自己的是神，改变别人的是神经病。再说林晔凭什么听自己的呢？能搭理自己就不错了吧。”何茹自我安慰着，但是并不放松每天的唠叨。“多希望你健康呀！”何茹在心里默默地说。

日子如流水，聊天如流水，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

这一天，何茹上线，发现林晔的头像很意外地灰着。林晔对自己设置了“隐身可见”，头像永远都是生动的彩色啊。这是怎么了？到了下午，依然灰着，何茹忍不住发了一个信息过去：“遇到什么事了吗？”

可是，没有回复。第二天，头像依然是灰的。何茹忍不住又发了信息：“为什么不说话呀？还好吧？”心中的担心却像乌云慢慢汇集。

第三天，依然如此，没有回复，没有上线，林晔仿佛人间蒸发了。何茹又发了信息，心中的乌云越聚越多。

第四天，情形照旧。何茹担心得抓狂，却又无能为力。“都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祈祷……”何茹多希望这信息能被回复呀，哪怕林晔就说一句：“别来烦我了。”

第五天，一潭死水，悄无声息。何茹却已俨然如热锅上的蚂蚁。“身体在劳动中健康，人生在健康中快乐，祝“五一”劳动节快乐！”第二天就是劳动节了，何茹再也无法忍受在QQ中等待了，她编了条手机短信发送了过去。

然而，石沉大海。“这到底是怎么了？手机都不用了？！难道，难道……”何茹吓得不敢想下去了，世界在眼前失了颜色。

02

何茹一个下午都在关注着那个小企鹅，小企鹅倔强地阴沉着脸。直到快下班的时候，小企鹅突然焕发了光彩——头像亮了，何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至少他还在人间呀。”人就是这样吧，遇到事情总喜欢往不好的方面想，何茹这两天被自己吓得不轻。

很快小企鹅跳动起来：“实在对不起，没想到你会担心，否则我就先告诉你了。是资金使用随机审计抽到了我们单位，要求上交手机，吃住在宾馆，不得离开……下次一定提前向你汇报。不过看到你那么担心，我很幸福……”

何茹的眼眶热了，几多欣喜，几多委屈……

“五一”假期过后，刚上班坐定，林晔的小企鹅就开心地舞动了：“报告，今天在家旁边的荷花池公园跑步45分钟……”

何茹笑起来，那种开心从心灵的最深处出发，快乐了每一个细胞。也算是因祸得福吧，显然是自己前几天的关心感动了林晔，他开始认真跑步了。还带着自己的老婆一起跑，只可惜老婆没有坚持住，不几天就停了。

林晔的跑步却一发而不可收拾，而且越跑越多，后来何茹都担心他运动过量，反过来劝他少跑些了。

几个月后，林晔跑掉了肉肉，跑掉了三高，跑出了系统老年组1500米比赛的第一名。

林晔兴奋地向何茹汇报着这辉煌的成绩，说大家他都夸他脱胎换新颜，焕发了青春。

“你可知道，我有多盼望你好呀！”何茹欣慰地笑着，却并不说出这心里的话。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走得越来越近了，家人般的感觉。他称她小妹，她却不愿服小，她耍赖要做姐姐。他当然坚决不让，为此争论不休、欢笑不休。

9月28日，聚会的日子到了。

当何茹出现在聚会现场的时候，她只觉得有一束目光静静地凝视着她，好熟悉的感觉啊，一如当年。

她循着那目光望过去，果然是他——林晔，而他还是迅速移开了视线，一如当年，讪讪的，仿佛偷窃被抓了正着。

何茹脸上一热，也赶紧转移了目光，这是他们二十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呢。

正好，早到的同学们迅速围了上来，热情地打趣着：“何茹，岁月这把杀猪刀，对你好客气，你是逆生长还是咋的，怎么越来越漂亮了？”

只见一袭淡紫色真丝长裙的何茹，因为这几个月的运动，瘦了不少，身材丰满却不再肥胖。岁月虽然在她的眼角也写下了隐隐约约的细纹，但那双眼睛笑起来依然犹如一弯新月，温暖而美丽。浅浅的妆容下，整个人是那么温柔，尤其是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哀愁，使她显得楚楚动人。她那么美满幸福的生活，哪里来的哀愁？林晔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真是老了，感觉如此之差。

林晔胖了不少，不过比起几个前，贾同学去他那儿玩，发在QQ群里的合影又瘦了一圈，而且整个人容光焕发，仿佛换了一个人。

所以，也有同学在打趣林晔：“我们林大才子这几个月也逆生长了呀，瞧瞧这整个人脱胎换骨的。老天怎么就那么偏爱你们俩呢？”

同学们一起“哈哈“”大笑了，当年他苦苦追了她4年，轰轰烈烈，不是秘密。

林晔只是憨憨地笑着，不说话。何茹也美美地笑了，这是他们的小秘密，她多期盼他永远都那么健康精神呀。

按照聚会安排，这第一天的晚上是要开怀畅饮的，第二天去学校故地重游。

林晔的酒量挺大，据说状态好时能喝一斤半白酒。那天晚上状态怎么能不好？可是架不住同学多呀，他直喝得摇摇晃晃。

何茹酒量小，但是高兴，那天晚上也喝了不少啤酒。她只觉得头晕晕的，走路像是踩在棉花上了，飘飘欲仙。她傻傻地笑着，很享受这种奇妙的感觉。

一顿饭吃到了9点多，大家都晕乎乎的，热情高涨。有同学提议去K歌，一大群同学都去了，也有情谊深厚的单溜了，包括何茹和林晔。

林晔晃悠悠地对何茹说：“我们去校园走走吧，校园的夜色太美了。那么多年了，好想那里啊！”

何茹傻呵呵地笑着，低下了头，羞涩地不敢看林晔，却把头点得利落。

学校就在不远处，他们一边聊着天，一边慢慢地走过去。

酒壮英雄胆吧，林晔总是侧了身看何茹，贪婪地看着，似乎要把分离的岁月里缺失的看全部补回来。

也难怪啊，初联系上那会儿，林晔就急着要见何茹的，何茹一直拖着。此时此刻，她只能低垂了头，一如那朵不胜凉风的娇羞的水莲花。

一阵微风吹来，月亮也从云层里探出头来了，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一切如梦如幻。

03

两人说着话，正准备过十字路口，突然绿灯变了，林晔一惊，猛地抓住了何茹的手腕。

“啊！”何茹仿佛被火烧到似的，尖叫起来，吓得林晔一哆嗦，赶紧松开了手，慌忙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看红灯突然亮了，怕不安全，下意识地......”

何茹也发现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解释：“没事的，我明白，谢谢你。只是，我，我......”她支吾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似乎是哽咽住了。

林晔的心抖了一下，面对着何茹的异常，他急切地追问：“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我，我，我没什么。”何茹唯唯诺诺地。然后低了头，不再出声，只是不由自主地把左臂藏到了身后。

此时的林晔急得什么都不顾了，他一把拉过了何茹的左手，把她的长袖向上拉了拉。

“啊，这是怎么回事？！”就着皎洁的月光，林晔看到何茹洁白的手腕以及手臂上有五、六个圆圆的烫伤，他的心仿佛被尖刀死劲戳着了，他怜惜地抬起她的手臂，轻轻对那烫伤吹着气：“还疼吗？还疼吗？”

何茹呆呆地看着他那又疼又急又怜的样子，鼻子一酸，一颗泪珠“吧嗒”落在手臂上。

林晔被这泪珠砸得惊醒过来，他仿佛狂怒的狮子，盯着何茹，大声吼叫着：”是陈落吗？！是吗？！我跟他拼了！”

何茹努力平复着情绪，勉强扯出了一丝微笑，反过来安慰林晔：“我没事的，他也只是喝醉了酒才偶尔这样，平时对我很好的。”

何茹的老公陈落是他们的校友，高大帅气，当年也正因为这一点，何茹犹豫了很久之后，没有选择外貌普通的林晔。可是，林晔的深情却深深印在了她心里，总是忘不掉。有一次梦到林晔，很落寞的样子。醒来后，她告诉了老公，说要去看看他，深知他们历史的陈落大发雷霆。

后来，又有一次，何茹梦到林晔在借酒浇愁，她急得叫起来：“林晔，求求你，别这样了！”陈落被惊醒，越发恼羞成怒。正好那晚陈落沉醉，加上心胸狭小，且工作上正被领导穿小鞋，心情愤懑，他竟然残忍地点着了烟，对着何茹就烫了下去：“看你以后还敢想他！”

何茹也想过离婚，可是面对着清醒之后、跪地忏悔哀求的陈落，想着他平时对自己的体贴，何茹又总是软了心。

这一次，来之前的那晚，陈落陪客户，喝了个烂醉如泥，本就对何茹参加聚会心情不爽的他，再次兽性大发了。

可第二天，陈落又痛哭流涕、狂扇自己耳光，赌咒发誓再没有下次，温柔而心软的何茹于是再次妥协。

听着何茹断断续续的叙说，林晔痛苦得像是在被凌迟，自己的珍宝却被这个人渣如此践踏！可是“使君有妇，罗敷有夫”，自己又能如何呢？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压迫着他，令他窒息般地痛。他一把抱住了何茹，紧紧地紧紧地，多想就这样护着她到地老天荒啊！

何茹则像一只乖巧的小绵羊，柔顺地任由林晔抱着，一动不动。她只觉得一股暖流在心里流淌着，好踏实、好幸福，就这样一直到生命的尽头多好啊。

我依然爱你
或许是命中注定
多年之后
任何人都无法代替
那些时光
是我这一辈子最美好
那些回忆
依然无法忘记
我依然爱你
就是唯一的退路
我依然珍惜
时时刻刻的幸福

街边商家高声播放着的王力宏的流行歌《依然爱你》随风飘了过来，“是啊，依然爱你，可是......”林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后来，林晔只能反复嘱咐何茹要学会保护自己，善良要有底线，要警告陈落——再有这种情况必定离婚......

林晔也知道这叮嘱是多么苍白，所以当第二天道别的时候，看着何茹淡紫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他觉得自己的心又跟着她走了，跟着这“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04

以后的日子，他们没事的时候，还是会云淡风轻地聊聊彼此的生活点滴。他们不提感情、不提那晚的事情。似乎刻意在躲避着什么，他们也不提见面。其实，他们离得很近，就四十多公里。

可林晔分明对何茹更多了份关切。“最近还好吧？”已经成了他的口头禅。一旦感觉她的情绪不是那么活泼轻快，他就会盯上问。

“世界那么大，偏偏遇到你。偏偏是被我狠狠伤害的你，那么关心我。你怎么可以对我那么好？！”何茹常常如此感慨着，她的心中充满着怜惜他的痛，也充满着被他怜惜的幸福。

时间轻轻巧巧地向前走着。

大约两年后的一个下午，何茹收到林晔一条信息：“大伟后天到我们这竞标，我约了周边的几位同学。大伟点名要见你，你方便过来吗？”

何茹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也不想让林晔担心，便允了。

那天晚上的聚会很热闹，难得老同学相聚啊，地主林晔喝得天昏地暗，何茹也喝了个微醺。曲终人散，只剩他们俩了。

夏夜的街头，霓虹灯闪耀，人来车往，没有片刻的安宁。风很大，但仿佛有火藏在其中，刮到身上，令人有要被点燃的烦躁。

“好久不见了，你好像瘦了点。”林晔陪着何茹缓缓地向地铁站走着，突然说。他们虽然还是不敢迎着彼此的目光，但何茹却感觉到林晔一晚上总是在悄悄打量自己。难怪上次聚会后，好朋友阿韵悄悄对何茹说“林晔还是喜欢你”呢，喜欢是藏不住的啊。

“啊，没有啊，我很好的。”何茹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强笑着。

“是不是过得不好？是不是他还是犯病？否则，那么热的天，你怎么又穿了长袖？”他的声音急切起来，有一股燥热涌动，一如迎面吹来的风。

“让我看看！”他借着酒劲，不由分说拉过了她的手，轻轻撩起了袖子，“王八蛋！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目之所及，又是5、6个吓人的烫伤，像是可怖的怪兽张着凶狠的嘴在啃噬着林晔的心。林晔吼叫起来，愤怒地一拳打在身边的树干上，随后拳落如雨，仿佛那就是该死的陈落。

何茹赶紧抱住林晔的膀子：“没事的，我没事，不疼了，他也认过错了。”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林晔呜咽起来，他心疼地抱住了何茹，手上的血淋漓而下，一如他的心。

何茹听着他的呜咽，也不禁泪流满面，是感动、是感激、是心疼！

“离婚吧，我娶你，我要好好地保护你。”林晔突然不顾一切地说，一边柔柔地吻着何茹的秀发。

何茹轻轻地颤抖起来，眼泪蜂拥，她感觉一股巨大的幸福从心底蒸腾而起，弥漫了整个心房，她不由伸出两臂抱住了他的腰：“原来，你才是我的幸福！当年的自己多么幼稚啊。”她在心里轻叹着。

他们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拥抱着站在大街上，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仿佛天地间只有彼此，只有情深深的彼此。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回到现实世界。

“我明天要出差，大概一个礼拜的时间，回来我就着手办理离婚，我会净身出户，只求一辈子都守护着你。你也等我回来再和他谈离婚，防止有什么意外，我也好帮着你。”林晔虽然醉熏熏的，头脑似乎依然清晰，他对何茹交代道。

何茹像乖巧的猫咪，温柔地点着头，心里直感动着他的体贴，一边用纸巾轻轻擦拭着林晔的手，心疼得揪了起来，眼泪再度落下来......林晔却微笑起来，特别幸福的那种。

05

第二天，何茹刚在电脑前坐下，就看到林晔的头像在跳动。连忙点开——“茹，我是认真的，昨晚的事我都记得。请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我会守护你一生一世。”

何茹的眼眶红了：“他不是醉后冲动，他还是那么爱我......”

接下来的几天，林晔除了工作，就是在思考如何开口向妻子提离婚。

“溺水三千，只取一瓢饮”，林晔就是这样的人。当年何茹走后，他心灰意冷。但他又是非常孝顺的人，寡居多年的老母亲的苍苍白发和哀求的眼神令他受不了，于是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妻子刘芸。

虽然，刘芸只是高中毕业，性格直爽泼辣，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但是刘芸善良，听说他的经历后，不但没有嫌弃他，反而更关心他了。“除了何茹，其他人还不都一样？”本着这样想法的林晔和刘芸结了婚。

婚后，老婆确实强势，但是林晔性格温和大度，所以，倒也没有大的矛盾。谈不上深入骨髓的爱，却也被时光酝酿出了左手握右手般的亲情。

如今，突然提离婚，林晔实在是说不出口，那对刘芸是不公平的，是极大的伤害。可是，何茹太柔弱、太需要保护了。思来想去，百般煎熬中，林晔横下了心，就直接说吧，只能对不起她了，只能从经济上全力补偿她了。

虽然总算是想好了方法，可林晔丝毫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相反，一股罪恶感像大雷雨前的乌云，黑压压地笼罩在他的心上，他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了，他知道再多的钱也弥补不了对妻子的伤害。

第二天，回程的日子。

林晔早早地起身退了房，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一直住在自己心底的人了、很快就可以守护着她朝朝暮暮了，林晔的脚步轻快无比。

“春风得意马蹄疾”，这句诗突然浮现在脑海，林晔咧嘴笑了。可转念想到刘芸，他的愉快又蒙上了阴影，心里隐隐作痛，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人生啊，为什么要有那么多无奈？”

“滴滴”，突然，林晔听到了手机的信息提示音。他掏出手机一看，哈哈，是何茹的短信。

幸福的笑容爬上了林晔的脸颊，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他静静地读起来：“林晔，对不起，我想来想去，觉得只能这样做。我辞职了，我哥哥的公司正好缺少财务主管，我回家乡去帮他，不再回来了。陈落不是坏人，只是......我们心平气和地谈过了，最终，他答应离婚，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知道你是厚道的人，现在你为我离了婚，可是，你会一辈子都受到良心的谴责，我不想你那样。所以，就这样吧，我们不能过于自私，我想这是最好的结局。只是，太对不起你了，只能等来生了。谢谢你，我将永远祝福你......”

林晔的笑容渐渐隐没了，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他抬起了头：“茹，你说过的‘不开心的时候就仰望天空吧，它的辽阔会带走你的一切烦恼。’今天的天空果然辽阔，而且湛蓝湛蓝的，洁净得没有一丝云彩，美丽得不像话，就像你一样……”

林晔微笑起来，然而，有一行泪，不听话地缓缓地、缓缓地溢出了他的眼眶……他喃喃着：“彼岸花，我永远的彼岸花啊……”

传说彼岸花的花朵和叶片虽然生长在同一鳞茎上，但是无法同时出现。

冬春季节，叶片长出，进行光合作用。而夏秋季节，叶片凋落之后，才会开出美丽的花朵。

就像相爱的两个人，永远无法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