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忘怀的梦境。有时候短短的一个梦，就像是自己又重新经历了一次人生。梦里面那些若有若无的感情和情愫，和早上醒来时清晰的眼泪，就像是某些联系着前世的记忆。

        梦里找着一个离开了的人。每个角落都找遍了，阳台上晾着的衣服还没有干，客厅里面的刚刚打开了的啤酒瓶，高架子上的红酒。可是那个人突然就消失了，不记得他的名字，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一个陪伴了很久的人一瞬间突然就消失了。

        醒来后会想，离开了陪伴很久的人会不会体会到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感觉。我试着在下雨天一个人走一条街，明明暗暗的路灯在雨点的光晕下发出微光，路边的店里飘出小学时喜欢过的许嵩的歌，那些悲伤到骨髓的旋律里面吸收着这个夜晚雨天的气味，我以为那一次就是我最孤独的时候。

        后来慢慢长大，进入初中，高中，经历一次次的离分。竟然却再也找不出真正孤独的感觉了。现在才明白，孤独是珍贵的。当心脏逐渐被这个世界弄得麻木，就再也不会与当初那种清晰的感觉了。单单一腔孤勇，代价却是永远回不去当初畏惧时光和分离的心。

        初中学吉他的时候认识了乔，他非要让我当他姐姐，那时候的他贴别天真，小卷发，有着特别可爱的脸，比我小两岁。他一直的愿望就是和我呆在同一个学校上学，在我初二下半期结束的时候，他终于实现了这个愿望，和我在一个中学，文昌念书，年级不同。那个时候的乔很甜，每天下晚自习后都会推着车或者走路送我回家，我们家的路会经过沅江的河堤，每天晚上都可以看见微微摆动的柳条，我知道乔真的是特别喜欢沿着河的这条路，以至于现在的他依然会求我陪他去再走一遍。可是时光变迁。初始的东西总是会千变万变。年少时候的自己会慢慢忘掉自己单纯的那个时期，在成长中慢慢接受伤害和痛苦，然后变成另外一个自己。

      我就是这样在成长里变为了另一个自己。乔也没有幸免。初中毕业的时候，和乔的见面次数就开始减少，但是每次他笑着叫我姐姐还是会很开心。在我去高一的那一年，我开始没有时间去管乔，没有时间关心弟弟的现状。再见面的时候乔变了，开始抽烟，酗酒，打架。冷冷地望着他，他的眼里却还是那个小孩子的温度和气息。还是会小心翼翼地叫我姐姐。但劝了他很多次不要再吸烟，还是一天一包的速度抽下去，把两种酒混着喝下去醉倒在我面前，喊着头痛，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叫我姐姐。我并不知道这份单薄的时光中他自己经历了什么。

      记忆里和他相处的最后一个暑假刚好有我的生日。我去的很慢，回去得也很早。没有和乔说什么话。但我们的一群朋友告诉我乔在游戏厅的架子鼓旁给我打了一下午的生日快乐歌。要是我们还是那两个弹着吉他的小孩就好了，不会再受被时光改变的痛苦。但有些事情已经不可改变了，就像夏天的冰一定会融化，冬天的焰火也一定会燃完一样。这个离开的人是我。

      在我慢慢长大之后，就更加没有时间去管这个弟弟了。他曾和我说过无数次他所面临的危险。但我，已经无能无力了。在高中经历的几次离别之后， 我的心越是冷却，对什么事情都没有热情。所有和乔，也不想再去联系了。乔还是在努力，想要来到我的高中念书。但留了两次级。在我高考前，他来我的学校看我，以音乐生参加我学校的考试，架子鼓和吉他，声乐。

        但我作为自己要离开的人已经不再顾忌其他了。我并没有为他来这里而高兴。因为作为姐姐我没有尽到我的责任，看到他一点一点地变坏下去，无法再回到那个单纯的时候了，我没有气力再回头。

        在我来到安阳之后，乔还是读了我读过的高中。他给我发消息，姐姐，没有你的高中真的没有意义。乔每次都会小心翼翼地问我寒假会不会回来，能不能陪他去河边那条路走走。可是我已经对这个弟弟，再也回不去了。不怪他，怪我，在时光的磨砺下决定要做一个离开的人。不管当初多么熟悉，我还是要走了。乔还是会发消息告诉我，姐姐，我会乖乖听话的。嗯，但是这个姐姐要消失了。变成另一个姐姐，不再熟悉你的姐姐。

        有一次无意间听到乔在软件里录的一首《南山南》，突然想起我所呆的北方的寒冷。我希望是，曾经的弟弟能够在南方明朗的天气里温柔地念书。不需要再来北方了。在南方灼灼生辉就好。

        只记得当时年少，乔非要认我当姐姐的时候，在我家楼下的那份执着，要我的QQ号，我没有笔，就用窗边的一块碎玻璃划破手指给他写下号码，那一刻他眼里不可置信和闪烁的光芒，能让他到现在，依然延续着这份没有血缘却亲昵到天天喊的那句姐姐。

        但年少时代结束了，我已经没有年少时候那份一尘不染的热烈了。是我在没有弟弟的学校里遇见太多不一样的人，在没有弟弟的陪伴里一个人抗下了好多次好多次疼痛的离分，它们像是细小的伤痕横亘我的皮肤上，再也无法抹去了，至今我不再是从前，所有没办法，再去当你的姐姐。我只好离开。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我是那个离开的人，不再知道当时孤单和年少的滋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愿意和我的弟弟重新认识一次，让我们可以呆在四季如春的南方里去观赏北方的雾霭和雪。但是现在，天南南，地北北，我不打算回去了。就让你，把时光封存在年少单纯的记忆里面，用吉他的和弦去回忆。

          过几天的下雪的时候希望你能够得到姐姐此时的祝福。愿你在成长里不受伤害，愿你在我呆过的城市呆过的高中，明媚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