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与子

母与子

小姑娘的时候，吖叉辫子梳着，仰头思想的全是长大后像嬢嬢一样，挎小包，蹬高跟鞋，穿包臀裙，骑自行车上班下班的样子。

长大后，原来上班不仅是上班，下班不仅是下班。工作要有专业，生活要有琐事。长大后还要做妈妈，妈妈也不仅是口头叫叫的，你得劳其筋骨，照顾儿子生活学习。这也不算事儿。缠人的是人还有心理，不仅止于吃喝拉撒睡。拉这么多家常，我想表达的是今天我才知道儿子也要长大了。

儿子稚幼时，开心了，读读书，讲讲故事，弹弹琴。不开心了，妈妈的权威下，还得读读书，讲讲故事，弹弹琴。

后来啊，有一天，失控了，我扭不动他，拗不动他，他会生气，还会发脾气。妈妈的心乱了，跟他扭，跟他拗，妥协的不会是他，因为有一个时期叫做青春期，书中有解题方法，叫做懂孩子的心理，其实就是大人学着拐弯，我理解为乖乖妥协。自然不是明着的低头，自己找梯子麻利儿地下。

青春期哦，说时长，那时短，摩擦啊，磨合哦。

高三了，眼看着翅膀快硬了，妈妈突然又慌了，明年的今时今日，他在哪挥霍青春？他又跟谁同进同出？跟谁谈笑风生？跟谁磨合日子？又有谁可以由着他摆个脸色，由着他摔个门？出门在外，没有谁了，不是说最丑的面孔都是留着最亲的人看的吗？

中午，儿子等在楼下，张着双臂迎着我的电动自行车，叉开麻杆腿，眦着整齐的贝齿。我配合着他，故意撞上去的姿态，嗞——，准确停在儿子两只大脚间。

“把车借用一下呗。”阳光的面颊故作谄媚迎合他老妈呢。

“干嘛？”老妈边装着质问边将车龙头让到儿子手里，“我跟你一起去呗。”

我又重新坐上车座，满心里都想着我要抓住所有零碎时间，跟儿子一起，秋风丝丝顺着娘儿俩耳鬓拂过。

老妈心情顺畅，矫情起来：“为什么不对我吼，为什么不摆脸子？”

“亲爱的母亲。”又来了，这是儿子讨好老妈时的腔调，“明年我们就难得在一起了。”

我的心那一瞬突然没有了慌乱，没有了咯噔，也没有了激动。居然，竟然，他也是这样念着的啊。怪不得近来，那样温和。我那根小心的筋刹那无需绷着了，哈哈，一路欢愉。进店，儿子买卡，好，我充钱，儿子买饮料，好，我刷卡！

“当叮儿咚儿当儿叮儿咚……”心情是这样来抒发的。

“这卡怎么用？”儿子上学时间紧，还不得我给他去买个面包啥的。

“里面有券可以用，只可以买一送一换饮料。”

“里面充的钱呢？”

“这钱就是买卡的，卡里没有钱。”

“什么？”当妈的听不明白，反复问，儿子反复答，答案的的确确就是这么个意思——花出去的钱，比换来的饮料价格高。那个火啊，“什么？儿子，这不是明摆着奢侈吗？”心里嘀咕着儿子不会翻脸吧，加一句：“你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这个卡精致。”

“卡可以拿着看还是戴着看？”

“你怎么不懂呢？”儿子依然温和着语气解释。

“我受不了，我满腔火，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妈。我受不了花出去的钱跟买回来的货不等值！”咦，任我怎么来气，儿子都不生气？！

儿子平静地吃饭，平静地午睡。

“妈，几点了？”儿子一骨碌一个前屈起身。

“时间到了。”我一边打着字，应答他。

“妈妈，你有没有睡得着？”

“我打字的！”

儿子穿起外衣，上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