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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钏已死,二爷请别处调情

金钏已死,二爷请别处调情

作者: 村氓野妇 | 来源:发表于2017-09-15 17:32 被阅读0次

          那朵插在发髻角的榕花一直躺在那个梳妆盒里,脸上热辣辣的疼。老李头家的那只狗兀自转圈,狂躁,魔怔似的啃咬着自己的尾巴,一嘴的鲜血……

            太阳下山了,我踉跄着奔走,是一条丧家的犬。

            “好好戴着它,榕花就是荣华富贵啊!”嫂子给穿上鲜红嫁衣的我嘻嘻的说。我一直小心的保存着,保存在那个男人的家。

            “忍着,到最后就是一家人家,谁让你长成……”母亲吞了下半截子话。我瞅着自己四十公分的腿,眼里全是灰色的绝望。

            终究,我没忍住,跌跌撞撞的从男人的拳脚下逃出了家门,野狗似的游荡着。三两颗寒星斜在天的那一边,没有月亮的夜晚是那么安全。我摸着红肿的脸,泪水肆虐。这样静的夜晚,连一个搭话的鬼影都看不见。就这样一直走,顺着脚下的路,一直走。

          多少年前,我无数次的这样走在家乡的小路上。背着硕大的书包,拖着短粗的小腿,一个人,永远都是一个人,默默的来,无声的去。

      “嗨,你等等我!”有一天,那个拖着黄鼻涕,细长小眼的家伙喊住了我。我转身,斜了他一眼,特矜持的骂了句:神经病!

          身后传来一群男孩子的爆笑。后来才知道,他们几个男孩打赌,看谁愿意跟我搭讪,谁做了赢一块煎饼卷盐豆。那个流着黄鼻涕的男孩小喜子,他妈每天规定他只能吃两块煎饼,饥饿成了他整个童年最刻骨的记忆。为了一块煎饼,他永敢的冲到我后面,大声喊:“嗨,你等等我!”

          所以,我有了唯一的异性朋友,有了回家的伴儿。贫穷的小喜子,残疾的我,是乡村路上的一个景儿。有多少次,看着他纯朴敦厚的模样,从心里涌出的温柔换成一句简单的问候。

      上高中了,小喜子不再流鼻涕,贫穷依旧,憨厚依旧。不同的是,他努力学习的样子,成了校园一个景儿。我问他:“这么拼命干啥?”“为了煎饼能吃饱,为了有勇气站在她身边!”小喜子幽幽的说。一股凉气直窜到我的脊梁骨,完了,这么多年的想象像鬼一样附身,又幽灵般的离去。抬头看看西边的太阳,自语:“俺妈,你真逗,谢谢你给了我品尝世间酸涩的机会。都说苦涩会有价值的,我把它卖了行不?”

            后来,小喜子成了凤凰男,他颤巍巍的抖着腔儿跟美女兼才女告白。寒冬腊月的天不亮就在车站等着女孩给人家送行,只因为人家不愿意告诉准确的行期。那天飘着小雪,小喜子冻的跑步取暖。周围的雪越来越厚,他跑出了一个大尔黑的圆。我站在另一个角落里,看他泪流满面,兀自心酸。命运张开黑洞洞的嘴,笑得我们筋疲力尽。

            我转身,以为,此后,一别两宽。

          徐州的火车站已不是当年的破败不堪。不变的是钢筋水泥的繁华世界里依然有成群的流浪者。麻木,随性,是非和羞耻心在这个世界里是奢侈品。我游荡在车站,寒冷像魔鬼一样咬食着我的身体。天上的月亮冷冷的撒着寒光,星星挤着暧昧的眼,我们此时如刍狗。一床破败不堪的棉絮里,伸出一个肮脏的脑袋:“喂,进来取暖吧!”我不出声。可是寒冷像魔鬼一样诱惑我:“去吧,那里有温暖,去吧,否则,你会冻死。”我说:“不,那是个坏人,会羞辱我的!”“羞辱?你以为你还有羞辱的价值?卑贱的死,羞辱的生。有什么区别么?”魔鬼在我心里桀桀的嘶笑。我迈着四十公分的腿,挪进了男人的被窝。

          一双肮脏的手在我身上游走,一阵恶心几乎让我窒息。不行,我得走。男人死死的按住我的手脚:“怎么?跟谁睡不是睡?老子就不行?”说完,凑过一张喷着臭气的嘴巴,胡乱的啃咬我的脸。“救命啊!”我大喊,空旷的广场,我的尖叫那么突兀。黑乎乎的角落里伸出许多看好戏的脑袋,放荡的笑声在各个角落放肆又压抑。“啪!啪!”男人甩了我两个响亮的耳光。“黑马,悠着点儿,别他妈的整那么大动静。兄弟们可都饥渴着呢!”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飘过来。我以为,从此万劫不复。忽然,耳边响起笃笃的急促声,接着一顿棍子劈头盖脸的打过来,一个声音哭诉着:“你这个贱女人,我就一会儿不在你就滚了别人的被窝,我打死你!”我瞬间懵傻。男人胡乱躲藏。我找个机会钻出被窝。寒风刺骨,恐惧惊魂,我撒丫子就跑。

          大大的月亮,太亮。我矮小的身材,笨拙的跑姿刺眼的放大。黑暗藏不了我。到处是哄笑,后面有恐怖的笃笃声。

        “别跑了,没人追!我是救你的。”一个年轻的声音远远传来。我瘫软在地,许久,笃笃声近,原来是一个拄拐的年轻人。月亮地下秀气的眼睛闪闪发亮,轻轻一笑,这个冻夜居然温暖了我的心。

          “谢谢你!”我特真诚。“不用,你像我妈,你的腿像,我不愿意有人欺负你。我跟我妈讲我会养她,会保护她的。”男孩的声音里那么干净,像儿时悬挂在茅草屋檐下的冰凌被我戳掉地的声音。“我妈很漂亮,像你这么漂亮,可也像你这么矮。后来被嫁给了我爸爸。刚生我的时候一家都特别兴奋。我奶奶说蚌壳里面出了珍珠。后来我长成现在的模样,妈妈就成了死鱼的眼珠子了。我就偷偷跑出来讨饭,我要养活妈妈,保护妈妈。姐姐,你回家吧!别在外面混了,要不,你跟我一起,我保护你。”

          “好,姐以后就靠你了。”我们都笑了。冰冷的冬夜里,两个急于取暖的人,游走在人生的边缘。他叫小马。

          我扶着小马,在通往广州的列车上,挨个座位乞讨。列车员给我们送了两盒免费的快餐。车厢里到处是泡面和快餐的味儿,我开始怀念列车外新鲜的空气。三四个月过去了,老家的桃花开了吧!孩子还记得妈妈么?母亲是不是开始绝望了?父亲怕是流了很多眼泪了吧!手机忽然振动,我一直不接电话,不回信息,怕有是父母的哭诉,打开一看,居然是阔别近二十年的小喜子:“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故友来相访,可曾煮青酒。”有多意外,就有多惊喜。他轻轻一句:“多年不见,甚是相念,西子湖畔,沽酒畅谈,可否?可否?”

            小马儿看我魂不守舍,轻轻笑道:“姐,你去吧,看一眼心安,你一直走,哪里能收留你的心哪里就是你的家。姐,不行你就回来,我愿意做你永远的客栈。行不?”我流泪,向西子湖畔走去……

            讲好的行程,到了杭州电话怎么也打不通。我傻瓜似的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背着老家的煎饼盐豆,拿出手机求救似的问:“难道姐要成杭州的饿殍?”

        好久,电话通了,小喜子嘻嘻的站在我跟前,带着一位波涛汹涌的大长腿,开着私家车。“走,吃饭去,哥现在穷的就剩钱了!”

        在他们小区旁的小吃店里,点了一盘辣子鸡,一盘花生米,一盘炒干丝,一盘肉丝,外加西红柿蛋汤。我激动的不知道菜是啥味儿。吃完饭,我们去了一个不知名的公园,那里碧草茵茵花盛开。小喜子开始忆苦思甜,尤其不忘记大秀恩爱。

          我的脑袋逐渐冷静下来,西湖的水啊!我的泪。回来的时候路过一个景点,喜子的老婆不忘了说明:“这就是西湖。”我居然咧着嘴,嘻嘻的笑,原来,他们住在西子湖畔,为了找到免费的景点绕了一圈路,难为他们了。

        第二天,我急急逃走,发小在宁波发来信息:“老伙计,来宁波吧!别再折腾自己了,找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有尊严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走的时候忘了把煎饼再背上,肚子饿的咕咕叫,买了个粽子吃了,宁波就到了,甜丝丝的。

            “你一走,我就开始想你了,你想我了么?”小喜子发来信息。

        我老母鸡似的咕咕笑了几声:“金创已死,二爷请别处调情。”

            “姐,我回家了,跟二大爷学做木匠了,姐,你要是没地方去找我啊!我保护你……”

          我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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