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渐渐抬起头,看见窗外的霓虹灯被窗子上的水珠扭曲得不像话,像是一片惨不忍睹的血幕。当我意识到自己产生这种感受后,才发现,雨越下越大了。
很奇怪,每当我坐下的时候,嘴巴总能乖乖的安静下来。比方说现在,坐在车上,任凭弟弟胡闹,也能保持一种端详的寂静。比方说刚才,坐在站台上,坐在这条新改造的城市大道的站台上,这条公交汽车也敢飞驰的大道。所能回忆的时间稍微往前推,坐在大姨家,沉默无助地看着爸妈犹豫究竟回不回家。对,回家,就是回家,大脑总算清楚些,理清了车子驶去的方向。
车窗外面,黄昏无声无息地来了,接着带来了一场大雨。我觉得这场雨是为我而下的,一点儿也不自私,在站台上的时候,雨还没有下,一点预兆也没有,上了车雨就倾盆而来。我能听见雨滴打在车窗上的声音,这是我沉默后除了冥思唯一能干的事,尽管后面坐着两位畅讲长沙话的女士,尽管车子难免的噪音,我都能捕捉到微弱的声音,这种感觉像是我的魂灵逃脱了整个世界。
雨越来越大了,开始还能看清外面的布景,到后来,只剩下红红绿绿曲折的画面,像是泪水浸满了双眼。我觉得这种感觉很好,看不清在哪,我就能陶醉于一种迷失感,这样我就有充分的精力来理清我的大脑。总之在这种时候,在22点49分02秒,在江南冬雨的回家路上,我像是在逃避,身陷迷惘总会让我窒息。冬季理所当然的寒冷时刻提醒我还活着,特别是到站开门的时间,一股寒风贪婪地吹进来,扑在我身上,所以我不希望到站,那样会扰乱我的思绪,那样会有闪烁的霓虹灯立体地出现在我眼前。车子就这样不停地驶下去吧,驶向路尽头的那盏路灯,尽管那不是尽头。
我戴好帽子,撑开伞,妈妈说我可以不戴帽子,我说我怕冷。然后我们下了车。再然后我发现坐在我外面的,前面的也是在这下车,我们被一种缘分的东西牵引着,再在大雨中回归成陌生人。我们每天都会遇见很多很多的人,也许同样的人会遇见两次、三次,尽管我们互不认识,尽管只是过客,至少我会觉得,不会有孤独感,就算回到了家,爸妈都睡下了,一个人坐在台灯前,把我想倾诉的都写在这里,然后合上笔盖,满足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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