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浮生,吾爱彷徨,止有岁月与卿,岁月无涯,卿亦与时光同辉。
——安念
红尘世间纷纷扰扰,恩怨情仇,个中缘由剪不断理还乱,谁又能真真切切的说出是非曲直。在红尘中待的越久,阿离愈发觉得世间事复杂难断,心之所向有时却非理之所在。几多彷徨,几多伤感,牵扯了几多曲折离奇,流了几许眼泪,最终化成了红尘中的一粒尘土,随风飘逝。
第一章
面前的游魂捏了块帕子,时不时的擦擦眼泪。身上烈烈红衣甚是耀眼,配上煞白的玉手更是摄人心魄。阿离无意识的皱皱鼻子,咬了咬嘴唇,如此这般女子真真是惹人怜爱,对惹人怜爱!思量至此,阿离恍然间望向锦冰,心中仿佛堵了一块沉重的石头,莫不是他也对游魂心生怜爱?游魂阿念饮了一杯阿离泡的茶,清冷的眸子染上了几分暖色,在氤氲的水气弥漫中缓缓而言。阿离依着卧榻,思绪随着她的喜怒哀乐而起伏。
庆历十五年,阿念作为棣戎王的嫡长女来凤朝学习中原贵族礼仪,实质上却是凤朝对棣戎的掣肘。一路行来,她见识了凤朝的繁盛,深谙父王依附凤朝的苦心。棣戎虽然兵力强盛,却因与北疆连年征战,掏空了有史以来的积蓄不说,各个部落也也趁机蠢蠢欲动,若是不依附凤朝对棣戎来说百害无一利,于是棣戎王当机立断,送嫡长女入凤朝以表忠心,好集中全力对付各个部落的叛乱,以保棣戎不分崩离析。
阿念想过很多种可能,却独独没想到到了凤朝境内,在距离皇城不远的地方会被曾经让棣戎闻风丧胆的传奇将军安邦侯丘昊劫持。自从被丘昊劫来,阿念一直提心吊胆,听说丘昊有常胜将军之称,在沙场以一己之力破了南蛮的八卦阵,嗜血成性,落入他手中之人,鲜有活口。她虽然怕死,但是更担心父王会因自己而迁怒凤朝,两国交战,届时她将成为棣戎的罪人。
话说自从进了安邦侯府,除了不让她出门之外,丘昊对她也算十分礼遇。衣食住都是顶好的,偶尔还会过来陪她聊聊天。仿佛两人是多年的知己好友,丘昊讲得最多的就是自己曾经如何如何驰骋疆场,春风得意。阿念不喜欢好战的将军,但是却也讨厌不起来丘昊,因为他是为战场而生的战神,棣戎王曾当着她的面叹息“但凡我族有一位如丘昊般的将军,何惧不能一统天下!”
第二章
阿念逃跑那日,丘昊喝了许多酒,醉倒在桌子上,嘴里反反复复不过是疆场的事,阿念有些不忍,还细心的为他披上自己的狐裘。
昼夜兼程,她扮作村姑模样,不敢走官道。她怕,怕自己完不成使命,她是歃血为誓告慰了棣戎先族的,自己一定要守护凤朝与棣戎的和平,不惜一切代价,对,不惜一切代价。身为棣戎王女,虽然马背上长大,可这崎岖的山路,阿念还是有些吃力。
那时候她天真的以为,除了丘昊便不会有人再来骚扰她这个异国公主了。后来她才知道,丘昊好歹是会留她命的,旁人却是要她命的。有棣戎部落的人,那些招式甚至有的她十分熟悉,也有凤朝的人,招招狠辣致命。所以她分外狼狈,丘昊出现的时候,许是中午的太阳有些毒辣,也许是连日的奔波劳累太耗费体力,她有一瞬间的喜悦又有一瞬间的恍惚。后来还是理智回笼,她撒丫子便跑了起来。
棣戎的人、凤朝的人一步步走向她,她不自觉地看了一眼丘昊,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命丧于此了。丘昊与那两拨人打斗在一起是她始料未及的事情,她有些愣怔,片刻之后反应过来,想逃却又有些不忍心。想那丘昊在成历五年扭转中原与南蛮的僵局,后终是将强盛的南蛮打的节节败退,最后不得不俯首称臣,从那以后,凤朝方得一片祥和。
终是她拖累了常胜将军,丘昊为她挡了一箭,渐渐不敌两方势力。拖着她漫无目的的开始在树林里躲藏,她不曾想到棣戎势力竟然用了王族内世代相传的咒术。父王旨在和平,难道王族内也生变了?
上苍似乎有些太不体谅她,不着时机的下起了大雨。丘昊喃喃道“糟糕!”带着她寻了一处还算干燥的山洞,燃了一把火。洞外野兽咆哮,雨水滴答,天色也快速的暗了下来。
第三章
她垂首,不着痕迹的问道“侯爷如今荣华富贵,为何要和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一样做出有损两国利益的事?”
丘昊的目光虚无的落在燃燃的火堆上,良久缓缓说道“是啊,失去战场的将军只能是荣华富贵的安邦侯。”
阿念有些彷徨,她不知道失去战场的将军会有多痛苦。或者如她前来凤朝一样万般无奈,又或者像让父王放弃棣戎一样不可能?生为棣戎的王女,她潇洒任性,她的世界里从来都是非黑即白,从来没有想过还有第三种可能。
阿念小心翼翼地瞧着他的侧脸“若是我父王许你疆场驰骋,安邦侯可愿?”
丘昊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从前有位少年,生来力大无穷。有一日,掠了他家田地的富户丢给他一些钱,那些钱足足是他家两年的口粮。富户希望他可以帮自己去抢夺他人的田地。少年没有接那些钱,他虽然粗浅认识几个字,却也是懂得礼义廉耻。”阿念有些不懂,却也明白他的意思是不会去棣戎,于是索性也不再言语。
阿念留在安邦侯府,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却是再也找不到机会逃出去了。只是看着守卫越来越多,隐隐约约听说似乎是哪位重臣介入了王女失踪案。她觉得自己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只是这希望中有没有她和丘昊的未来,她却是不敢想。有时候她感叹若是两人都是平常人家的儿女,那么自己怕是飞蛾扑火也要和他拼得一个未来。
第四章
阿念在禁军的护卫下走过侯府的一道道门户,最终停在大门口。她回首望去,只见丘昊一袭紫红色的锦袍,双目暗淡,俊朗的脸上已没了曾经的豪气万丈。阿念心中有些莫名的情绪,只是她却不敢去深究。
阿念留在宫中陪着公主贵女们一起长大,时光也就那么一天天过去了。关于安邦侯府的消息,不知是有意避讳她还是真的没有,她却是再也难以听到了。棣戎王的各种贡品流水般进入凤朝宫廷,阿念犹如凤朝公主般受宠,凤朝皇后甚至开始为她物色皇亲贵胄世家公子。而丘昊在阿念心中却如扎了根的藤蔓,四处蔓延又令人窒息。她不敢告诉凤朝的任何人,而丘昊在她心中最隐蔽的角落里逐渐长大。
棣戎使臣入皇城那日,阿念早早被贴身宫女叫醒,迷迷糊糊梳妆完毕,才告诉她来得使臣是棣戎王子。阿念心中沉淀许久的郁郁仿佛被撕开了一个口子,透出一丝光亮,脸上也有了清明。来的是阿哥安辛,塞外特有的气息让阿念莫名的有种安定。
安辛抱着阿妹,感慨中原的风水养人,如今的阿念皮肤细腻,吹弹可破的脸蛋更是惹人喜爱。粗犷的塞外男子小心翼翼地问阿妹“可有意中人。”阿念双颊染上了绯色,脑海中浮现出丘昊的身影,垂首轻语“阿哥可有安邦侯的消息?”
安辛推开阿念“安邦侯?怎么会是他?不是他追杀你?”
然后阿念听到了另外一个故事:安邦侯因为一己之私,企图挑起棣戎和凤朝的战争。追杀棣戎公主,事情败露被发配北疆苦寒之地,死不入中原。
终章
回宫后的阿念终是难以开怀,郁郁的过了两年,就在圣上要指婚她与舞阳王世子的时候香消玉殒了。凤朝和棣戎之间业已形成了一种利益制衡的关系,棣戎新继位的王以浩大的阵仗迎了这位有功王女魂归故里。可是成为游魂的阿念却因为一缕执念始终难入轮回,出不了中原,于是在世间飘飘荡荡寻一丝慰藉。
锦冰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瞧着阿离开口道“姑娘可是想知道君心是否似汝心?”
游魂眸子含烟,凝噎道“有劳公子了。”
轮回镜中千里之外苦寒之地,白雪皑皑之中一人蝺蝺而行,发已花白,对着凤朝的方向从怀里掏业已形成了了出一块发黄的手帕。仔细瞧去,只见一角隐隐约约似乎绣了一个念字。
阿离将离魂珠放入盒子,偎依在锦冰身上“我想去北疆看雪了。”
锦冰的嘴角弯出一个柔和的弧度,温柔的回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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