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座大房子

晚上八九点钟兴海振瓯一带街上，似树香，也可能是叶香，也可能花香，茶树不会这么大的。很以为是茶香，茶叶香。清早，茶香略略不同，茉莉茶香，玉兰花香，皆似，皆爱。不大会认树。街边道旁的树都是樟树，倒认识的，偶尔间生些其它树种，阔叶的。所以不确知那香气属那种树。很想问一下。等车时转悠半天，七八点钟行人也不少，发现很难开口。在瓯北也差不多。要在永嘉，过了黄田这段，感觉比较容易开口。上塘啊，沙头啊，随便碰到个人自动就开口聊起来。还有河南陕西安徽县城乡镇，都可以聊上个几袋烟功夫。

前天高考，从温州动身赶早班车，发现手机欠费不能使用支付宝了，惊出一身汗来。因为从上塘终点站到戈田高中有一段几公里的路，需用共享单车，走路过去怕是赶不上集合时间。情急中向经常买早点的车站早餐店的妇人帮个忙，给她20元钱，充给我的手机。真是勉强无奈开口。果然八分不情愿不高兴，虽然六点多没两个顾客。还是隐忍不快地给充了费，也五分不情愿地回了两声谢谢。

平时看他们的脸上表情眼神，就知道不便开口。似乎都很忙。即使人闲心也不闲，总有种仄促，狭迫，好像时刻都在想着自己的大生意小生意，都在自己的那个走不到头的迷宫里不停地走着想着，在自己的那条小水沟里不停地游着——在岸上怎么好意思问这香气来自哪种树哪株树呢？不知他们有没闻着这植物的自然香气，又喜不喜欢。

他们也常到永嘉这边来，这里那里的风景点，书院啊，狮子岩岭头滩林，芙蓉埭头古村落，人造的龙瀑仙洞，爬爬山，泡泡水，吃上一顿农家乐，再开车返回城里。也有在白水，泰石的高山宾馆住一宿，有些人还在那里建造别墅的。这叫休闲，情调，养生，亲近大自然。都还带相机的，手机也拍得满满的几百个M。回到家里美化照片都要一两天。这一切，也只是滋润一下生活，却改变不了生活，也改变不了这种生活中的心性，还有脸上的表情，眼神。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也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人们想不到，三十多年前海子的几句诗，就这么清澈灵透地勾勒出他们的表情与眼神中的东西，一座大房子，更大的房子。永不停歇，永不满足，百分九十的人得不到，所以也就没有春暖花开那一天了。即便真的在那里喂马劈柴，也与喂马人劈柴人没什么关系，也与什么树什么香气没什么关系。

澳大利亚有许多几十亩大小的小岛出售，几千万标价，瞄准的的就是中国的富人。市场行情还不错。海子的问题，诗界探索了许多年也没个定论。也许很简单，没钱，挣不来钱。其人其诗的定位，应该算城市诗人。一些所谓的田园诗人田园诗，或许也远不是一般纯朴的人自作多情想象的那么回事。

想不到竟有点读懂海子的诗句了。源于生活这句话，又正确了一回。

早上如果在街上碰到海子，也开不了口问他什么香气来自哪种树。

一个足够纯朴的人，虽然没有足够的钱，也可以骄傲地生活。如果两者都足够，恭喜你，你真是个纯朴的人，也有眼光有良心叹一声，海子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