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为了种下一棵树,捡了几颗种子。】
【大人们为了出售一部书,写了几篇故事。】
【孩子们只想静静种下种子,而大人们却想着如何让故事更引人注目。】
【我是大人,现在我仅代表孩子和依旧是孩子的大人。】
第一颗种子:
女孩说想要一棵树。
“谁能给我一棵树呐?”女孩问着,从白天问到黑夜,没有人回答。汗流浃背却得不到回应,她伤心地哭了起来。
“谁能给我一棵树吗?”
白鸽听见了,飞去远处衔来一片树叶。
“不对不对,我想要一棵树。”
白鸽困惑地摸了摸脑袋,飞走了。过了会儿,它衔来一根树枝。
“不是不是,我要的是一棵树,一棵强壮的、漂亮的树!”
白鸽不满地理了理翎羽,想:“我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呢?我与小女孩非亲非故,凭什么要为她去找一棵树呢?”
尽管这样想,它还是飞走了。这次它衔来一朵花。女孩凑近闻了闻,终于舒展出笑容。可她很快就不满意了。
“不是这个,我要的不是一朵花。花太脆弱了。我想要一棵能遮风挡雨的大树!”
“可是你要这样一棵树有什么用呢?”白鸽问道。
“可以做很多事情啊。夏天可以遮阳,冬天可以挡雪,台风来了可以躲在树干后面。”
“可你为什么不躲在房子里呢?”
“我才不要。房子里有老鼠和铁锤,还有大人们。”女孩哼了哼,“我要一棵树,不要房子。”
“我去找,你在院子里等我。”
白鸽飞走了,它飞去山岗,飞去田野,飞去海边。它的翅膀酸了,眼睛花了,羽毛落了。可它想着,人的童年值得付出全部。它飞了很久,漠视年岁飞逝。
不知过了多少年,终于它飞到农人那里。
“请给我一棵树。”白鸽苦苦哀求:“有个孩子需要它,请给我一棵最高大的树。”
农人想了想,说:“树没法直接给你,你把种子带走吧!把这种子种到地里,照料五个春秋,它就能长成比世界上任何一棵树都高的树。”
“我怕是等不到五年后了。”白鸽想,“但女孩会等到它长成树的那一天。”
说罢,它衔着种子,昼夜不歇地赶去它与女孩见面的地方。终于,它抵达了那个院子里。
白鸽再也飞不动了。它倒在地上,松开嘴,种子落在土壤里。
过了几天,女人从外地回到院子。她看见小树苗弱弱地在风中颤抖,旁边还有只死鸽子。
“真是的!杂草都在院子里长了,还有老鸟死在这里!太晦气了!”
说罢,她用铲子把树苗铲除,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白鸽的尸体丢进垃圾桶。
第二颗种子:
人们围着一棵挡道的树,讨论把它铲除以后剩下的上好木材能做成什么。
老人说;“做成摇椅。我可缺少一张稳固的摇椅了。”
中年人说:“做成一套办公桌椅。这能提高我的工作效率,给大家带来更多收益。”
年轻人说:“做成纸张。这样我就可以写我的三十万字论文了。”
小孩子在一旁说:“把它分成几块,种在路边。”
其他几个人纷纷看向他。有的想嘲笑他,有的摇摇头。
中年人说:“孩子,你懂得太少。”
年轻人笑得前仰后合:“小弟弟,只有种子才能种出树来!”
小孩气鼓鼓的,说:“可你们怎么知道只有种子能长出树呢?”
其他人面面相觑。
老人说:“日报上说的。”
中年人说:“杂志上写的。”
年轻人摸摸头发:“手机百科上标注着。”
小孩不服气:“这你们都没有尝试过,怎么知道木块种不出树来呢!”
四个人争吵了一整个下午,最后还是没有决定到底把这木头拿去干什么。乌鸦站在旁边都看着急了,叫到:“这树干这么大,你们把这木头分成四块不就好了?”
“有道理。”老人、中年人和年轻人纷纷同意,只有小孩不满意:“这怎么行,说不定木头的有些地方可以种出树来,有些就不可以呢?”
中年人低沉地说道:“小朋友一边儿去!”
他们三人擅自使用电锯把木头分成四块。老人把自己那块送到家具厂做成摇椅,舒舒服服地度过夏季;中年人自己动手制作一套高端的办公桌椅,将自己的文件摞在桌子上整整五沓;年轻人与朋友们动手做成手工纸,熬了十五个晚上把论文写完了。
只有孩子待在田园里,盯着土壤发呆。他求木匠把木块切成三百六十五块小木块,然后一个个埋在土里。
乌鸦扭头问道:“为什么就想种树呢?种出树来有什么用吗?”
孩子的脸晒得红扑扑的。他说:“种出来的树就可以拿去做摇椅、办公桌椅和纸张了啊。不然只有这一段木头,做完就没了。拿去种树,才能做更多的东西啊。为什么你和大人们就不懂呢?”
乌鸦愣了愣,随后在心里感叹道:“孩子的想象力永远是最厉害的啊。”
它与男孩一起等。度过了冬天、春天、夏天、秋天,然后又是冬天……孩子等着急了。他气愤地跺跺脚:“不等了!为什么就是长不出树来呢?”
乌鸦想着:“他还是太天真了啊。我可以帮帮他。”它去树林里捡来几个种子,把他们埋下去。
可是乌鸦并没有看见孩子。男孩去城外了。乌鸦想着:“算了,男孩回来看见树木,会很高兴的吧!”它便又给种子浇了水,便飞离了田园。
种子埋在土里,生根发芽,终于长成三棵遮天蔽日的大树。可它们挡住了人们去田园的道路,人们便把它们伐了。
疲惫的男人从城外回来,看见这几根木头,忙说:“做成门,我的新房子里就缺几扇门了!”
第三颗种子:
“森林!”
男孩与女孩激动地高呼着,惊动了窝在洞里睡觉的仓鼠。它气恼地蹦出树洞:“你们这些捣蛋鬼,吵到我睡觉了!”
女孩被这一声呵斥吓得躲在男孩身后。勇敢的男孩壮着胆子说:“我们来找松果,可是我们迷路了。”
“松果?现在这个季节可没有松果。”
男孩和女孩对望一会儿,随后男孩说:“可是我们需要松果,我们要种松树。”
松鼠不满地说:“快走快走!哪有现在来找松果的。”
“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只好在这森林里待上好几天了。我们迷路了。”男孩说道。
“他们会饿死的。要不然也会虎给吃掉。”松鼠想着。
“行吧行吧!松果的话,我记得我在冬天还有储备一些,不过我忘记是在哪个树干里了。”松鼠跳下树枝,“我可以先带你们离开森林。”
“可我们还没找到松果……”女孩小声地说。
“真麻烦。孩子们就是麻烦的。”松鼠如此想到,“有时候,他们对目标都太执着了,跟老头子一样顽固。有时候又三心二意,小猫钓鱼。”
“唉!我带你们去找。”
松鼠领着孩子们走过小溪,走过山洞,来到森林边缘靠近村庄的地方。
“诺!往回走,路上就会有松果的。”松鼠骗他们。男孩和女孩虽然有些疑惑,但也一起回去了。松鼠缓了口气,回到自己的树洞。
过了两天,松鼠听见洞外的一声叫唤:“松鼠松鼠!我们没找到路上有松果,你能说得明白些吗?”
“孩子们就是麻烦。”松鼠想。它跳出树洞:“一定是你们没找到,看走眼了。”
“可是我们真的没有找到,连路边的灌木丛都找遍了。”女孩说道。
谎言瞒不住了。松鼠只好领着他们去树林里转悠。
“我真的记不得我把松果放在哪里了……”松鼠摸着尾巴说道。
“那我们就找呗。”
松鼠和孩子们找遍东边的、西边的、南边的林子,直到太阳下山也没找到松鼠藏松果的树干。松鼠气喘吁吁地说:“下次再来找吧!我敢肯定那东西就藏在北边的林子里。”
男孩和女孩也有些累了:“我们四天后再来,一定别骗我们了啊。”
“孩子们的情感用谎言瞒不住的。”松鼠想着,并答应一定会带着他们来找松果。
松鼠回到了自己的小树洞。可松鼠等啊等,却等到洞外电锯的轰鸣声。大人们在外面喊:“把北边的林子砍了,我们就有木头做栅栏了!我们要做最长的栅栏,把牲畜都圈养在里面!”
“不行啊。”松鼠想,“砍了树,孩子们就找不到松果了!”
松鼠冲出树洞,跳到拿着电锯的大人身上拼了命地抓挠。
“这什么玩意儿?”大人一把抓起松鼠的尾巴,把它丢进小河里。松鼠在湍急的水流中痛苦地挣扎,最后沉在水里,没动静了。
过了不久,孩子们回到森林,却没找到松鼠。
男孩愤然说道:“它果然骗了我们!”
女孩儿躲在男孩身后:“松鼠跟大人们一样!”
【望孩子们原谅我将故事写给大人。】
【献给我从未来临的童年。】
【献给我最爱的书《小王子》。】
【献给王尔德。虽然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资格。】
【献给钢筋水泥混凝土。】
【献给丛林。献给每一棵道旁树。】
【最后的最后,献给所有孩子。献给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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