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何姑从里屋中慢慢走出,“少当家的,那姑娘已经醒过来了。”
路城点点头,眉间藏着少许郁色,“我去瞧瞧她。”何姑微微侧身让路城通过,“少当家的,当家的吩咐了今天晚些时候要在水亭见姑娘一面。”
“知道了,我会亲自带她过去的。”
进入里屋后,路城看到坐在床上双臂环膝的小丫头,“醒了,感觉好些了没?”
云辞抬头看了眼,十二三岁的少年,那双如星辰般闪耀的双眸里印着一个小小的自己,“是你救了我?”
路城点了点头,“这里是山水寨,你可以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我爹他们都死了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活着了。”云辞打断路城的话,眼里充斥着泪水,但却硬咬着自己的双唇不让它们流下了。
路城无言以对,只能点点头。一天之内全家人除了自己都死绝了对谁都是一个噩耗,更别提这个少不更事的六岁的孩子。
云辞再也克制不住了,躲进被子里一顿嚎啕大哭。路城心里也很难受,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不忍的离开了。
云辞哭了好久,眼睛又红又肿,她嗅了嗅鼻子,哽咽的自言自语道,“没了爹爹……没了阿娘,你也要……勇敢的活下去…”
路城站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哭声渐渐小了。就轻轻扣了门,“一天没吃东西了,出来吃点东西吧,给你准备了点心。”
云辞闻言眨巴眨巴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衔着晶莹的泪珠,她用袖子拭去眼泪,磨磨蹭蹭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打开竹门。
站在门边的路城拉过她的手,带她去前厅的桌前坐下。桌上放着桂花糕,绿豆糕,以及清粥。
“考虑到你昏迷了那么久,我就让厨房的人做了点清淡的。”路城盛了碗清粥递给了云辞。
“麻烦了。”云辞接过粥,默默的吃了起来,除了之前的大哭一场外,现在的云辞仿佛很坦然,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似乎并没有特别的大喜大悲,路城也说不上来总归有些奇怪。
“我叫路城,这里是山水寨。”
“华云辞,多谢你救了我。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报恩的。”云辞慢慢悠悠的吃了两口道,眼神里透着坚定。
“报恩的事,以后再说。快吃吧,吃完我要带你去见我母亲。你能不能留下来还是要看她的决定的。”路城用筷子敲了一下云辞的碗,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水亭内
“大当家的,少当家带回来的那姑娘你打算怎么办?”何姑恭敬地站在一旁。
“我不想惹上朝廷,毕竟官匪有别。”巫素拿着鱼食投喂着河水中地金鱼,嘴里念叨着。
“这姑娘一家被杀应该与这次新帝登基有关,听二虎子打探说三皇子继位后先后将拥护庆王的大臣全部处死,少些小官也被发配边疆永不召回。”
“手段倒是雷霆铁血,符合他一贯的本性。”巫素轻蔑一笑,仿佛失了兴致便一把将鱼食全部扔入水中,引得鱼儿争先恐后的抢食。
不一会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何姑看了眼,敛眉道“大当家的,少当家和那姑娘来了。”
“城儿你随何姑先下去吧,我和这位小姑娘聊聊。”巫素摆了摆手,示意何姑把路城带下去,路城走前回头看了看云辞一眼。
“姑娘本来出于好心我们这山寨应当收留你,但你也知道我们这是土匪窝子,我得养着一群无依无靠的人。瞧姑娘的衣着打扮也是官宦人家,一不小心招惹了朝廷我们这都得死,所以恕小寨不能留姑娘。”巫素拉着云辞的手,笑得很亲切但言辞里却棉里藏了针。
“大当家,我并不想报仇也不想惹事,只是想安安稳稳的活下去。而且如今谁也不知道华家还有个小姐没有死,不是吗?”云辞扯着嘴角,试图使自己的表情不那么悲伤。
“华家,难道你父亲是华承翰?”巫素突然拔高了音量,言辞中有些激动。
云辞点点头,她不知道这位大当家为什么突然激动,也许是和家父认识,也许是有仇。如果有仇的话看来只能难逃一死了,她苦笑一声。
巫素见其点头,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三个月前,她收到一封信,信上没有一个字,但却有一块玉佩。那是多年前,巫素和华承翰还是同窗之时,那时巫家作为武学世家还未落败,她倾心于华承翰但碍于面子赠与了他一块玉佩作为定情信物。可惜直到巫家大势已去他都从未上门提过亲。
巫素拿出玉佩,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明明在笑,但云辞却能感受到她的悲痛与寂寥。
“你叫什么?“巫素依旧在笑,但眼角却笑出了泪珠。
“华云辞。“
“哈哈哈哈哈哈…….好名字。“巫素大笑而去,现在除了何姑谁人知道她小名叫阿云呢!华承翰,你好狠的心,算定了我会替你养女儿是不是?
那一夜,巫素喝光了新酿的桃花醉,她幽幽看见两个树影,看来她醉了。思绪随风飘扬,她竟想起了一段记忆中的过往。
她把玉佩羞羞涩涩地递给了华承翰,他看了看还是收下了,嘴角微微上扬。虽然不明显,但是巫素还是能感觉到他是欢喜她的。那时华承翰一直都未前往巫府提亲,她一心以为华承翰是想考取了功名,得了皇上重用才风风光光的来提亲的,可曾想竟是在巫家落难之际他迎娶了王侯之女,多么可笑啊!她心心念念爱的人到最后确是给她心口硬生生捅上一刀子的人,既然当初不爱又为何还要给她错误的希望。
巫素继续灌着酒,突然她掏出玉佩向着外面狠狠一砸,啪啦玉碎的声音。巫素仿佛置若罔闻,闭上了眼睛,云辞,华承翰我就冲你取得这名的情分留下你这孩子,但未来如何还是要看她的命了。
而此时酒窖外一抹黑影闪过,他捡起那块碎玉若有所思的离开了,但巫素双目紧闭仿佛已经宿醉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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