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雏鹰者，自母胚中出，仅三四日有余，便须夺食于母口，胜者即可饱腹，反之空囊。
数日，母衔之于悬崖绝壁，扔之。雏须扑翅飞翔，学而得者即可飞行，反之命丧断崖。
鹰母每含泪忆此，尝有悔恨之意。然思及己幼时之痛、今之能耐，便痛定思痛，横心向雏。
北有苍鹰，生杀予夺，尖狠至绝。小至鼠雀，大至象鹿，凡中意者，无不命丧其爪，同类皆侧目。
及其孵得小雏一枚，胸中眼中无不柔情款款。所猎之物，必撕割成块，一一衔于雏之喙。
某日，有灰鹰相约同去训子飞行，曰：“得吾之硬翅厉喙，吾儿何须冒丧命之险，习飞行之术？”
灰鹰骇然，曰：“此特立独行之鹰者，吾不敢与之同。”
遂携子而去。
日暮，灰鹰含泪衔子归，子之幼翅鲜血淋漓。苍鹰冷眼讽之曰：“飞行乃吾等之本能，何苦急于一时，害子及此！”
灰鹰虽痛，然祖之训命不敢违。
次日，仍携子于崖，命子习飞。
子恨恨曰：“汝非我母，待我之恶。及我学成，必远走高飞，永不见汝！”
足夜休养，翅已恢复，今之再飞，已稍强劲。然尚不能掌平衡之术，再摔之崖。
灰鹰含泪衔子归，一路血滴。
是时，苍鹰已备足肉食，母子同享，其乐融融。
苍鹰曰：“吾只此一子，必当疼爱有加。汝枉为鹰母。”
灰鹰不再听之，与子夺食。子恨然，扑之癫狂，于是无肉不夺。
灰鹰见之，稍觉欣慰。
三日，灰鹰仍携子往训。
幼之灰鹰每日翅折，而是夜新生，如此往复，愈加强劲。而苍鹰之子仍嗷嗷待哺。
某日，天干物燥，日光甚毒，林中大火突起。
当是时，母鹰同出猎食，留子于巢。及其叼鹿而归，林木皆为灰烬，更毋用说巢。
二母鹰皆焦急。
寻觅良久，崖壁传来凄鸣一声，及去，灰鹰之子已叼苍鹰之子于崖上歇息。
母鹰皆松弛。
苍鹰垂泪不语，灰鹰之子双翅环母，依偎而笑。
西洋有女子撰文曰：人非静物，插之花瓶，任人照料；当是韵律，蔓延草原，随风飘扬。余甚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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