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首战
红川部落皇城，现在这城门口的一马平川变成了绿陵和中岭的战场。
旭阳拖着沉重的铁甲戟，从排列成阵的绿陵军中走了出来。为了夕扬在和谈会议上丢下的那句话，旭阳决定带着这把铁甲戟来和中岭此战的主将峥嵘交手。
现在二王子尊亲王秋茗暂代绿陵军的主帅，坐镇指挥这场战役。
作为文官的夕扬是没有盔甲的，现在的旭阳也没有穿盔甲，铁甲戟看上去和她的身材是那样的不协调，连对面的峥嵘都不禁摇头。
“夕扬王子，回去吧，你拿着铁甲戟连路都走不稳，还是换位将领来吧。”
旭阳的手中亮起了一束光，将铁甲戟烧得通红，在法术的驱动下，她一只手拖着铁甲戟，重重的杵在了地面上，砸下了一个坑洞。
“峥嵘将军，你是在嫌弃我这个绿陵九王子，不配做你的对手吗？”
这句话重重敲打着峥嵘的神经。
你不是夕扬，你们的声音不一样！峥嵘使劲地眨眨眼睛，用力看清楚面前这个自称“夕扬”的人，和几日前遇到的好像一样，又好像不一样。一样的发饰，风格相似的衣服，相差无几的容貌；不一样的是——不一样的眼神，不一样的表情，还有不一样的声音。
尽管当时夕扬向他下战书的时候，眼神也非常凌厉，但是和面前的夕扬不一样——面前的这个夕扬尽管看似弱不禁风，但从他走出来开始，他的气场就一直压倒着自己的敌人。
如果他不是夕扬，又会是谁？绿陵昭王的确有对双胞胎儿子，难道也包括夕扬王子吗？
“将军，你刚才问的，绿陵昭王的双胞胎儿子，是庶出的七王子和八王子，这位九王子王后的儿子，夕照太子的亲弟弟。”
军师在一旁小声回答着。
夕照太子的亲弟弟，绿陵芹王后的小儿子，在绿陵昭王众多的儿子中，他只是很少被人提及的一个而已。
他没有双胞胎兄弟，只有一个和他比他大很多的哥哥，以及和他长得很像的姐姐。
峥嵘合上了眼睛，半晌，他抽出了长枪，跳下了战马。
铁甲戟虽然沉重，但是当夕扬手中的光将它烧红之后，他挥在手中却是运用自如，峥嵘一边观察着他，一边和他交手——
毫无疑问，夕扬挥动着铁甲戟使用的全是杀招，要换一个功夫平平的士兵，怕是早已死在戟下。只是他如此运用着法术带动沉重的铁甲戟，时间稍稍一长，他就开始喘气了。
“你不是夕扬王子！”峥嵘挡住了铁甲戟，不让夕扬把它举起来，“你是公主，旭阳公主对不对？”
他没有听到回答，也没看清夕扬是怎么扭了一下手中的铁甲戟，从看不见的地方抽出一把短刀，深深扎进了他的肩头。
在血喷溅出来的那一刹那，夕扬握刀的手却突然松开了，原本杀气腾腾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恐惧的神色——
秋茗的战马长嘶一声，转眼间已来到交战的两人旁边；中岭的弓箭手见主将负伤，顿时拉弓释放，大战在一瞬间打响，喊杀声震天。
秋茗抓过了旭阳的短刀，将她连同铁甲戟一并抓上战马；而中岭的将士也冲了上来，扶起负伤的峥嵘往后退去。
马背上的旭阳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只茫然接过哥哥递回来的铁甲戟和短刀。秋茗拉动缰绳想要回到后方，却无奈箭雨封路，他只能一只手拼命抵挡突如其来的箭雨。
除了箭雨，中岭的先锋步兵也冲了上来，转眼就将围住他们的去路。
突然，一个黑色的身影闯进了秋茗的视线中，挥舞着双刀替他们杀开一条通往后方的路。对于这个陌生的身影，秋茗有些诧异，因为当他斗篷从头顶滑落时，他看到了对方黑色长发下半掩着鬼魅般的脸——
“玉……”
旭阳很轻地喊出了一个字。而此时，带着鬼面具的黑影回过了头来，向她点了点头，示意让他们赶快走。秋茗扬起了缰绳，迅速冲回到绿陵军后方。
“梧遥！”他将惊魂未定的旭阳交在三弟的手上，转身带着更多的士兵投入到了战斗当中。
“夕扬怎么了？受伤了？”梧遥扶着她，对她喊着。
“是她……她来了……”
“谁？”梧遥追问道。
“我虽然没见过她的双刀，但是，我记得……我一直都记得……”旭阳看似惊魂稳定，但是激动的情绪中似乎又带着一丝惊喜，“她跟着我来了！”
回到营帐中，见到昭王，旭阳似乎才平静了下来，接过梧遥递过来的温水，大大地喝了一口。
“那个黑衣人，他是你认识的人吗？”梧遥问道。
“什么黑衣人？”昭王不解，梧遥简单向父王叙述了一下刚才战场上的情况，昭王松了一口气，在女儿的对面坐了下来，“他是什么人？”
“她是在我去凤皇朝时一直保护我的人，大概是知道我回来了，跟着来了吧。”
旭阳有意隐瞒了“玉儿”的名字，玉儿此行带着那骇人的鬼面具，那一定有她的原因吧。
“看来是文亲王派给你的那个保镖吗？”昭王问道。
旭阳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是，即使不是陛下派她来的，但是我相信，她的到来，会帮我们大忙的。”
昭王淡淡一笑，轻轻在女儿的头上拍了拍。“辛苦了，休息一下吧。”
由于主将负伤，中岭部队在一天之内撤退了几十里。昭王下令暂时不追击，因为双方都受到重挫，先驻守原地，按兵不动。
朔月第一次走进了绿陵军营的主帅营帐，由于她的身份特殊，昭王让其他的人都退下，只留下了旭阳。
“公主说，你是当初护送她去皇城的保镖，对吧？”昭王开口问道，“这一仗，费心了。”
朔月似乎淡淡笑了一声，缓缓摘下了鬼面具，露出她那张好看的脸。
“公主有恩于末将，公主有难，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沙哑的声音，听得旭阳心里不禁感觉毛骨悚然——她甚至不知道玉儿是可以说话的，尽管她的声音并不动听。
“姑娘应该怎么称呼？”昭王又问道。
“朔月。”
旭阳不禁看了一眼她，“朔月”这个名字，听起来虽然怪，但是只需要仔细一想，就可以知道来源：自己在凤皇朝的时候封号为“月贵人”，作为部下，要换个身份与月美人见面，这个“月”字自然就是暗示。
“朔月姑娘功夫了得，真的希望你可以留在绿陵，助我们一臂之力。”昭王鼓起了掌，确实，这个为他赢得了胜仗的朔月，确实是可以担当将领的。
“末将跟着公主来到绿陵，为的就是助昭王一臂之力，同时，也为翼皇帝陛下分忧。”
“那么，你来到这里，陛下他知道吗？”旭阳开口追问道。
而朔月摇了摇头。
“偌大的一个凤皇朝，末将不过是陛下他众多臣民中的一个，没有人会知道我来了。”
看样子，朔月不过是偷偷从凤皇朝偷偷过来的，也许“协助”只是借口吧。昭王点了点头，招呼女儿说道：“夕扬，月先生初来乍到，让你哥哥们给他配一副盔甲！”
“是，父王！”旭阳回答道，但很快反应过来，父王对朔月的称呼有点不一样了，“月什么？”
“月先生，”昭王说，“我们暂时就这样称呼你吧。”
朔月点头。
旭阳冲朔月点点头，笑了笑，然后转身快步向外走去，喊了一声之后，秋茗和梧遥走了进来，旭阳告诉了秋茗给朔月配盔甲的事儿，秋茗回头便离开了。
梧遥慢慢走进了营帐，此时昭王看到了他，便招呼他到跟前来。“月先生初来乍到，我准备将她编在夕扬的麾下作为门客，你看如何？”
梧遥看看站在自己前方的黑色背影，这显然是个女子，但父王却称呼她为先生。“既然父王都派二哥给月先生配盔甲了，为何不把她编在二哥麾下？既然是武将，编入主帅的麾下会更合适。”
听着这话，朔月不禁半回头，这个说话的人都已经近水楼台先得月了，为什么不和他兄弟俩争一下这个新得战将？
昭王笑了，似乎觉得有点道理。
“父王，你想，当初夕扬活着的时候，您对他的关注并不多，如果此时你突然给他的麾下编入战将，难不保会引来怀疑。”梧遥接着说道，“父王，保持着当初的状态不要改变，这样，旭阳才能配合我们把这台戏演下去。”
梧遥的话不无道理，昭王点头，同意了。此时，朔月才完全回头，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这位王子，他穿着军装，但没有穿盔甲，头发也没有像他哥哥秋茗那样完全束起来，而是束起一半，其他则的披在身后——这样看上去，他不像个战将，而像个书生。
“这是梧遥，”昭王向朔月介绍，“绿陵的三王子，我的三儿子，他是大军的军师。”
朔月向梧遥行下军礼，恭恭敬敬，当她抬头的一瞬间，和梧遥四目相对——
生活在绿陵的梧遥大概从没见过这样英气的女子，她生的美艳，却穿着军装，头发高高束起垂在脑后，背着武器，腰上挂着双股佩刀，她不施粉黛，没有任何的修饰，就这样站在自己的面前，只一眼，他知道自己从此将沦陷在红颜中。
“你好，月先生。”
很快，秋茗和旭阳拿了盔甲和军装回来了，旭阳自然是有很多话想和朔月说，于是想拉着朔月暂时离开，但是昭王却拦住了她们，并告诉秋茗，朔月现在已经是秋茗麾下战将，因此不便再和旭阳交流太多，而且，旭阳现在顶替的是弟弟夕扬，各种行为也应该有所收敛。
旭阳听罢，点点头，父王的话很有道理，她有些遗憾地拉着朔月的手，对旁边的秋茗说，“二哥，回苍宫城以后，你可得经常进宫来，把玉姐姐给我带上！”
“好。”秋茗笑了，轻轻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对了，父王，”旭阳这时候才记起正事来，“我离开凤皇朝的是时候，先知托人给我带过话。”
“先知？”她的父兄三人都有些吃惊。
“是的，先知，”旭阳说，“我得去一趟金海，先知说了，去玉带雪山之滨，找一个叫故参的人。”
“金海军师故参”梧遥低头沉思道，“早在几年前他就已经辞官归隐了，现在去找他，有用吗？”
“可是先知说，故先生是否愿意站在我们这边，关系到绿陵最后的生死存亡。”旭阳皱起了眉头，“不管他是否答应，我都决定要去找他。”
言毕，旭阳抬头望着父王，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去吧，”昭王沉思半晌，“不过，你不能一个人去，梧遥一起去吧。”
离开主营帐，秋茗招呼人重新给新得的女将搭帐篷。
朔月走在他的身后，只不过一直以来都感觉不太自在，这个二王子似乎不像昭王那样信任自己。
突然，秋茗转过了身来，让自己的视线和朔月的双眼睛保持在统一水平线上。
“看样子，你应该是个将军，”突然，秋茗说道，“凤皇朝的女将不多，如果我要去追查你的来头，想必，应该很容易吧。”
“殿下为何认定我是将军呢？”朔月继续笑着问道，“凤皇朝才经历大战不久，民间习武的女子未必就会少，大家可都要求自保呢。”
这自然不是理由，秋茗凑近了朔月的耳边，用很轻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
“只有将军才自称‘末将’的，你若不是将军，又怎会以这个称呼自称。听着，父王信任你，是因为旭阳信任你。如果你做对不起他们的事情，那我也只有对不起了，月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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