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之夜

广场舞刚刚散去，散步的人先后归来。今夜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我登上楼顶，想去望一望。

一轮圆月高高地斜挂在东边的夜空，有点孤独的样子。幸好旁边不远有一颗明亮的星星，一大一小，一个大圆，一个小点。相互衬托，相互作伴。

转身，北面的天际不时闪出一道闪电亮光。大半个城市尽展现在眼前。密密麻麻的灯火，何至万家。高低层差，五光十色，或明或暗，层层叠叠，一直铺排到天际更远处。越朝远处看，越是密集，点点无数。随着目光左右移动，整个像是在跳跃，像是在奇异的梦幻中。又像是千军万马，那无数的亮光，就像一个个竖立着的战戟，耳边仿佛听见了嘶鸣呐喊。像潮水，像大海泛着白浪银波，汹涌澎湃，朝我推来。

原只是因为城市依然在忙碌着，在向夜晚的深处寂静来临之前，显示着她最后的热闹与繁华。

脑后传来低沉的轰鸣，一架飞机从西向东出现在夜空。闪着红黄绿的亮光，经过那颗明亮的星星，渐渐向月亮靠近。月亮太高，不动声色。在这架钢铁巨物里，载着些什么人呢？ta们从哪里来，是回家还是来这小城的客人？路过或是一场约见？我望着它渐渐隐没，胡思乱想。

来去都有时候，有它的方向，有它的缘由。选择最短的路线，既便飞得很高，终还是要落地。

不知道为什么？天上的月亮，腾空飞翔的飞机，大地高楼，灯火马路，这样形成的立体画面，总让我感觉像是置身事外，像是在观赏一幅画，一部影片。这影片的画面，在不断变化，随时出现或消失。

有熟悉的场景，有陌生的画面。在无数灯火的背后，在每一扇窗前，都有着一个故事。有着人间烟火，爱恨情仇。或同时上演，或你方唱罢我登场。罗列万象，千方百一，生生不息。

在西北边，位于一片高楼灯火之上，黑色的远处，矗立着形似一座宫殿的楼宇，灯光照亮着它的形状，那是小城城区制高点高榜山挂榜阁，那一明一暗忽闪着的一点红光是尖尖高高的信号塔。

如果说城市是千军万马，那挂榜阁上的灯火便是统帅首领发出指令的信号；如果说万家灯火是城市的五脏六腑，那一轮月亮便是这灯火母亲的脸庞；如果说天际边的电闪是上天来窥探人间的眼睛，那么此刻的我正好瞥见，与它便有了一场相识的缘分。

我总是在猜测着：这无数的灯火，点亮它的都是什么人？ta们又都在干什么？有融融普通的一家人，有老人孩子，有孤单的寄寓者，有客人？有贫穷困苦的人，也有大大小小各样的有钱人？

我又想象白天工作后来到夜晚此刻的人们还在忙碌吗或是正在享用着自己的节目。不过看书喝茶聊天散步，更有精彩的活动是如我贫乏者想像不出的。

我知道在白天人人都穿着衣裳，衣冠楚楚，打扮得人模人样。到了夜晚，照样还会有一些人收拾得十分精致妖娆，为了赴一场预备期待中的约见。把白天想做未做或者没有想到只适合夜晚来做的事拿到夜色中表现。

夜晚有着她不一样的特质。朦胧，像霓虹一样耀眼，却看得不真切而致花了眼睛。人到了夜晚，卸出了白天的疲惫，也释放出她内心真实的一面。生出许多有用没用似有可无的情感，欲求。

再看，有几条大道总是容易看见。它们是城市的大动脉，来来往往对向的车辆依然川流不息，车灯红白交替闪烁。十字路口有的在走，有的在等候。更多的马路隐藏在高楼之间，视线不及处，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望着这一幅壮景，无数的灯火又像是一双双眼睛。看得有些模糊了，出现了幻觉。反而那一轮遥远的月亮变得更真实。我的眼睛顿时花了。脑壳一片空白，僵持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