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在周末早早回家,陪父母去野外游玩。可我被暴风雪阻挡在了高山上,这里海拔4500多米,植被弱小浅绿的长在那里,空气中有一种不安,提醒着我空气很稀薄,海拔很高,如果准备不充分,很可能永远留在这里。
我开着老式皮卡,刹车不太好,于是我拿石块垫在车轮下,同时拉上手刹,再挂上档,万无一失了。
我害怕皮卡缺氧困在这里,这里晚上会不会冷?我没带厚被子,只有一件厚工作服,今天晚上我该受罪了。但我不能走了,下山的路下雪结了冰,如果敢尝试一下,我觉得会溜着冰一直摔到深渊。我决定不走了,哪怕空气不够用,晚上冷一点,多费点油,度过今晚再看看。好像已经没有了信号,手机电量越来越低,需要找到充电器充电。
阳光快要落下去了,山的阴面已经黑了,阳面也支撑不了很久。照不到阳光的地方已经开始变冷。我拿出厚工作服穿上,然后坐进驾驶室,看了看油表——嗯,油还有很多。如果烧几个小时,还可以下山,应该没问题。
我在山顶上,我大概知道山里有狼群。但我不知道狼群会不会来这么高的地方,已经五月份,我希望它们不要来,如果来了我不知道该如何招待它们。我打着车把灯光关了,看四周有没有绿色的灯泡,如果有我要好好欣赏它们。但我不会下车,我不想和它们有正面冲突,我有心理阴影。
如果我遇到了雪豹,我的手机是否能拍到它。现在才晚上8点多,我已经开始胡思乱想。我还想到了旱獭,还有野马。它们晚上怎样睡觉,会和我一样冷吗?我想不会,它们毕竟有天然的皮草,而我是无毛的人类,现在我毫无优势。
周围除了风声,就是悉悉索索的响声。可能是小虫子垒的坝倒了,或者它摔了一个跟头。或者是某只旱獭在洞里做了噩梦,扽了下腿。总之平静的夜晚其实也是生机勃勃,白天看起来弱小的苔藓、地衣也会在夜晚发出声音。
我是个很愚钝的人,对自然很热爱,但不愿意观察植物。我身边都是热爱养花的人,他们把我介绍给他们的花,然后津津有味的讲解花儿是如何一天天长好看的。但我就是没有兴趣,这可能和我的经历有关。我从小学开始就是加入了校足球队,然后是初中、高中足球队。曾经在高二那一年拿下来省中学生足球冠军。
我初中有个好朋友叫老连,他姓连,是个画画天才。我们两个狂热的荒野生活爱好者在初二的假期进入过深山,我们背了两个面包,十几个馍馍,还有一桶凉水,穿着我们的旧布鞋进入了一座大山。我们在山里度过了十天,在这十天里我们见过秃鹫、金雕、狼,还有野鹿。虽然是盛夏,每天晚上我们蜷缩在一个大石头西面取暖,夜晚的山里太冷了,每天都能看见日出,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坐在车里看着月亮,原来坐在车里看月亮别有一番滋味。晚上没有云,我听够了自然发出的声音,两眼开始发颤,稍一不注意,我就会闭上眼睛。但我睡不着,也许是期盼看到狼,我锁了车门,摇起了车窗,把自己封锁在车里。我不知道这个夜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一直熬到半夜两三点,意志力开始越来越薄弱。眼皮倔强的垂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忽然惊醒了,天已经微微发亮,我浑身发颤,窗户上水珠缓缓的滑落下来。我点燃一支烟,发动了汽车,把车窗开了一条缝,烟雾在车里胡乱飘来飘去,然后钻出窗外。同时,我能感觉到从窗外袭来的冷空气。手机没有电,车里的时钟显示此刻5:35分。
啪嗒,我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可能是老鹰也起床了,天色渐亮,一道金色的光线从对面山那边射过来。我开了车锁,踏出车外,脚下的冰面上发出断裂的声音。我爬上旁边的高山,太阳照在我身上,身上的暖气正在聚集。我在山上坐了很长时间,直到阳光可以照在较低处的路面上。我点着了一支烟以示庆祝,新的一天,看样子今天天气不错,希望路面上的冰可以化掉。
我下了山,进入车里,打开DVD,从里面飘出邓丽君的歌声。邓丽君的歌我很少听,但我的朋友喜欢听,因为这辆车是他的。
想想都可笑,我尽然觉得很有意思,自己被困在山上,差点没冻死在车里。整个晚上都没有看到一匹狼。还让我回忆起初中探险的经历。
上午十点多钟,一辆车缓缓行驶过来。他是从山底下爬上来的,我没有意识到冰已经化了。这辆车几分钟后停在我的车后,一个男人下了车,副驾驶位置坐着一个漂亮的女人。男人说:“你遇到麻烦了?”我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也刚停在这里,你爬上来费劲吗?”,男人说:“还可以,我的皮卡车有四驱系统,毫不费力。”我谢了他,告诉他先走,我一会儿也要离开了。男人开走了,我看着他们的车消失在一座山的转角处。
咦?一只旱獭钻出了洞,站起身子看我,然后发出嘎嘎嘎的声音,它是在告诉伙伴我这个人很危险,大家要小心点。我纹丝不动,表示我没有恶意。它还是看着我,跑一下,停一下,再跑一下,再停一下。这样来来去去盯着我,发觉我真的不是坏人,便叫它的伙伴出来。它们想看动物园里的动物一样看着我,不时发出笑声,也许它们知道我这个笨蛋昨晚在这里冻了一夜。
它们看了一会我,觉得我这个人没什么意思,它们开始吃早餐。它们好像刚洗过澡一样,皮毛油得发亮,它们是如此健康,我又看看我自己,皮肤像树皮,嘴唇干裂的能发出声音。
这里没动物理我,我只能下山。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已经和外界失联了十几个小时。皮卡车在群山中穿梭,轮胎压在冰面上,咔咔咔的。这声音真是好听,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开拓者,我如此有信心,方向盘来回旋转,车后面尘土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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