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部电影照例是好友推荐，管虎导演作品，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眼熟，一查原来是《老炮儿》的导演，但《老炮儿》当初看完被我诟病成是虎头蛇尾剧情的教科书典范，且当年大众电影百花奖最佳男配居然还给了里面演的最水的李易峰，让我的心率至今仍未齐。这部《杀生》，是2012年的作品，比《老炮儿》还早了三年，一查豆瓣评分7.5，得，还不比《老炮儿》呢。念着管大导演的人物捏造刻画能力见长和向来讨喜的黄渤，硬着千斤重的头皮下载下来一观。看完后立马给我好友发了条消息，三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好电影！”
居然让我找到了点《让子弹飞》和《心迷宫》的感觉。
故事的地点发生在旧中国西南部一隅，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村落里，往往这样的村落都讲究血亲和宗族，讲究天有三光地有三纲。且这个村子是以出长寿老者而著称，清时皇帝赐名“长寿镇”，不难想象，这样一个地方的群体价值观会是怎样——中庸之道，规规矩矩，就算没有尊严，就算守欲克己，也要如乌龟一样长命百岁的活着，即使是缩着头窝囊的活着。
可村里出了个混世魔王，名曰牛结实（黄渤饰），他自小在村里长大，却与村中原住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是外来客商留在村里的，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长大后在村中是个见谁都捏的无赖，挑衅纲常礼教，视规则和约束为无物。村中的每个人都恨得他牙痒痒。街头调戏铁匠的心上人，赊账并打脸肉铺老板的小算盘，偷窥油漆匠的闺房秘事，绕开警卫私自灌村中最年长太爷爷白酒，私自救起当殉葬活祭品的寡妇，在村中圣泉中洗澡犯浑…
村中的热血年轻人忍无可忍将他驱逐过一次，把他绑在麻袋中驱车至一个远方的山坡抛下，命硬且识路的牛结实原路杀回，如撒旦降临，将全村人挨个从村长到村民全部“教育”了一个遍，真是送神难，整个村子一片哀鸿，苦不堪言。这些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恶作剧也罢，为非作歹也罢，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带来的阴影结结实实的笼罩在长寿镇的上空。
村民们希望永远不要见到他，但又不能弄死他。于是采用了卧龙先生的谋略：“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不能从肉体上消灭他，那就从精神上击溃他。于是全村人统一战线，设了一个以整个村为单位的巨大的局：每个人见面都说他不太对劲，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没力气，在掰手腕台子上设下机关，让他掰不赢黄毛小儿；在酒壶里设机关，让他喝烈酒对手喝白水；设套在大雨中赤膊举行仪式，村民轮流上场让他待满全程满受风寒…
“一个个都神绰绰的，肯定想害老子。”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虽然结实他骂骂咧咧不信邪，但久而久之还是自己对自己也产生了怀疑。一个人的气场和自信真的能撑直一个人的脊梁，最后的一张偷梁换柱的X光片彻底击垮了他，他开始坚信自己患上了癌症。而在这个满是恶意的局中，牛结实被抽走了元气，让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半合的眼睛，发晕的脑子，昏昏沉沉…
这个无止境向下坠的旋涡似乎因为新的生命带来了转机。
他的孩子快降生了。
牛结实愤而一振，撕破了这场骗局。但偶然间得知村民们居然要斩草除根，对自己孩子下手。牛结实第一次低头了，说自己离开村子，小儿无罪，不要伤害小儿。真心的爱，让一个人有了铠甲也有了软肋。在全村人面前的这一跪一磕头，是把自己的跋扈揉碎了掷地有声的换取了孩子的未来。牛结实拖着自己的棺材，服从村子的规矩和现实离开了村子，哀莫大于心死，等待他的，只会是死亡。
封闭空间的文化取向是趋于价值一元的，最容不得的就是异类。直至最后观众才意识到，结实带来的不是阴影，是一束强光。照破封建照破镣铐的强光。他不是恶贯满盈的坏蛋，他只是思想比别人进步，不被别人理解，他做的那些让人痛恨的事，只是以一种粗鲁的方式，传递着一种价值观，但，恶不至死。比如说灌太爷爷他其实爱喝的白酒是为了追求人性自由，活着不是为了完成长寿记录的任务；救起当殉葬活祭品的寡妇是为了初心与人权；偷窥代表着性解放；盗墓是为了打破迷信和贫穷的怪圈...
而全村对牛结实没有芥蒂的是村里那些孩子，还没经过村规的细化，没经过迂腐思想观念的洗礼，他们才是村子里的希望。而全剧最恶的，就是这村规和传统还有如傀儡般被侵蚀价值观的村民们。他们毫无生机，集体作恶而不自知，像勒庞《乌合之众》里描述的那样，也许最后因遵守传统哭丧嚎啕而引发山体滑坡落下足以毁灭全村的巨型山石，是老天给全村人的最后一笔注脚。
有一束光
那瞬间
是什么
痛得刺眼？
@小林赋声
2017年9月16日 夜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