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今年这是第几次,你又飘落到我的面前。也许是留恋冬日的苦短,还是和春天抗衡,今天的到来,一改你往日优雅与从容,竟然在白日,竟然是铺天盖地倾泻而不是飘落。只有一会儿我已经看不清她的背影!我想央求你优雅一些,我想提醒你从容一些,不要失去往日的风度。不!那些地下蛰伏的生命早已就呼喊我再来覆盖。蕴藏一冬的生灵早就张开双臂深情的将我相拥入怀,只是啊你苦了那位老人。
就在今晨,当我推开门窗,眺眼远望,那半空中迷迷茫茫,飒飒西风卷着皑皑白雪洋洋洒洒从天而降。刹那间,胸中激昂的情愫按捺不住喷薄而出,仿佛如李白《秋风清》中“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所描写的,难为情的我在无情的早晨找到了“有情”。因为此刻我突然拾得了欣赏扒桥望水流的心情,浮现出东晋七贤挹酒互携醉相卧的境况。也同时感觉到这个清晨能够轻易倾听闲庭落花时代的绚丽和多姿。
就在我遐思无限的时候,我家楼下不远处,有一个老人在喊我的名字,是的,确切!就在那漫天席卷而来的大雪铺天盖地倾泻时,那位老人,那位好多年来我一直心生愧疚的老人,蹒跚的移步向我家挪来。因为她的双手提满礼物来看我,打开门窗我已是热泪盈眶!作为一个老上访户,因为一家三口被杀,多少年来一直没有破案。省市县直至北京都留下她上访的足迹。镇党委安排我作为联系人,每当看到她那日渐衰落的身躯,越来越佝偻的腰板,越来越蹒跚的脚步,我的内心都在像刀扎一样的痛。两天前她去党委上访,领导安排我接见,没等开口她那浑浊的双眼已是泪水成河。我马上掏出200元钱,央求老人收下,过年的时候买点年货。这可能已经近十次了,虽然她一再拒绝,虽然她慢慢的掀起衣角,把那钱小心的装在贴身的口袋按了又按。每当这个时候,只有老人接受了我的小钱,我的良心才稍稍得到些许慰藉。
我忙把老人迎到屋里,没有多少寒暄,没有多少客套,我双手接过她的礼物,如果拒绝,那是万万不可的,那就是嫌弃,那就是对老人最大的不尊!此时,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老人急着要回家,我送到门外,多想为她撑开一把伞,不!我知道老人和我一样喜欢下雪,喜欢被漫天飞舞的雪花将她的身影覆盖。看到她蹒跚的踟蹰挪去,也许那些飘飘洒洒的雪花,每一朵落在她的脸上,早已被泪水融化。
我想变作那些雪花,在她的前面把那些路上的肮脏和仇恨掩埋,在她的身后,将她的足迹掩盖,让她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回,不带走一点尘埃。可在内心似乎有一种声音在提醒我,你算什么东西,竟然要和雪相比?那雪是什么?雪是造物主对人间最好的恩赐!雪由团团水汽而生,有水之柔软,又有冰之坚韧,有沧海之大,又有须臾之小,故而可寒可暖,可刚可柔,可上可下,可长可短,川流不息,随物赋形,无坚不摧而又无不能至,无休无止而又无所遁形。你?你能做什么?也许除了无奈还能有什么?
不知道我在雪地中驻足多久,直至那个朦胧的身影消失在迷蒙的风雪中,而此时我徒像是一个雪人,只可惜外表纯净而内心污浊,甚至还假惺惺的流下泪来。
(多年前的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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