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时候回了老家,老家的一切东西都是老的。柴火灶的中间塞下一口大黑锅,大黑锅底下是炭火,用上一段时间,就要用锄头剥去大黑锅底端的炭火的灰烬。浴室用的还是煤气,原本为了通风好点,把浴室的窗户钻了个洞,洞口圆圆的,风可以直接吹进来,把煤气味儿清理出去些许,虽然窗前盖了两块简陋的布以遮挡,但我每次洗澡或是上厕所,仍惶惶不安,总担心不小心被后边的人家或是窗户正对着的道路上的人给看了去,尽管他们只是无心地一瞥。于是我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地让父亲把窗户换掉……去年总算是换掉了,两块破布也卸了下去。
临近元宵节,我们村在那段时间应当是最冷的,我又因为拖拉成性,到了天黑才准备去洗头洗澡。黑夜带来的是更重的冷意,我便想着直接冲洗,从头到脚,只要我速度够快,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这么想着,我就这么做了。然而我低估了煤气发散的速度和煤气汇聚一起的强度,加之不管取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就自顾自地滑落在地,我只好捡起来、换掉,内心的暴躁随着煤气一同腾升,又因换来换去的费了些时间,即使我速度已然快了有两倍多,可在我准备套上睡裤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到了不对劲。
最开始,是浓浓的煤气的气息,我不知道究竟这气息是在头顶抑或是在脚底……根本周身全是,氧气渐渐被吞没;接着,从左耳生出的“嗡——”迅速穿透右耳,很快,穿衣服的声音是听不见了,但装衣服的塑料袋的嘲哳还能听到一丝。我拉开浴室的门,大概二十厘米的空隙,希望能吸收一些清新的氧气,然后缩在门口套上了衣服,又拉上了裤子;最后,是刚冲出浴室没两步,便感受到的天地搅混的眩晕和愈发虚空的脚底。我没有晕倒,拖着无力的身躯竟也撑着撞在床上,头发没擦,湿了一枕头。我在沉重的晕眩和朦胧的感觉中,在床上躺了许久,前面还被我骂的弟弟给我送了两杯热水,喝了一杯,人已经好多了。
过了段时间,我终于清醒,头发拿去吹干、身子也一同吹干。我依然喝着热水,顺便百度看看我的症状是否严重,幸好是轻微的。临睡前,我又去阳台上吹了一会冷风,拼命地大口大口地呼吸,像一个垂死之人,要带点珍贵的氧气上路。
睡觉的时候脑子是混沌的。原以为自己会做上一夜的梦,第二天醒来该继续浑浑噩噩,然而一夜无梦。醒来却仍是混沌。
收到了好些亲戚的关心和父亲的责备,严肃的话语之下是完全可窥探到的紧张与担忧,我自是道歉,并坚定表示下次一定注意。在那之后,每次都是拿个大盆,满满地放上一盆的水,才能进到厕所里头,拉上窗户、关起贴着一层桔黄色表皮的木制门,再开始洗。
尽管如此,仍能嗅到一丝丝的煤气味儿,它们在飘动、打旋、漫步……散不出去,势力又太小,顶不走更为充足的氧气,只好委曲求全地与氧气和谐共处。
我在一呼一吸中感受心脏的跳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