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关于死亡还是爱情

文/沐夏

这篇文断断续续开电脑写了三次，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写，这是篇读后感，关于今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阿列克谢耶维奇的作品《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关于死亡还是爱情》。

可以从很多角度来读这本书：科技的辉煌与幻灭？政治的欺瞒？人间的至爱至恨？个人与国家之间的矛盾？生态空间的毁灭？对价值体系的追问？真与假的界定？这是一本纪实文学，作者看似是在做简单记录，记录被切尔诺贝利核灾颠覆生活的受害者故事，冷静客观，各种声音，不带情感，但那痛彻心扉的冷峻早已无声无息地化到了笔下。

每一页都是奇异而残忍，触目惊心，充斥着被辐射变形的人类，逼着你去思考信仰与生命，深爱与伤害。生命在呐喊，在科技面前微弱地颤抖，失落不知归处。当生活变成了生存，整个世界都会轰然倒塌。阿列克谢耶维奇在后记里写道：“书中的人已经见过他人未知的事物，我觉得自己像是在记录着未来。”切尔诺贝利的核事故是一场战争，一场科技的战争，科技在人们的眼中是那么至高无上，但有那么一天它脱离了既定轨道，会是万劫不复的灾难。有害的辐射肆无忌惮地蔓延，侵蚀着大地上的生命，广阔的土地被污染，无数的人们被迫迁移，身患重病相继死去。你能说是科技杀死了他们吗？切尔诺贝利曾是他们的骄傲。如今有太多令我们引以为傲的发明，我们是否该更慎重地去评判它们，把它们可能带来的伤害控制到最低？

切尔诺贝利人被当作怪物，被看成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发光物体。苏联是一个英雄主义国家，男人们离开家园，以清洁人或者士兵的身份前往灾区，但没有人告诉他们在切尔诺贝利究竟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准确的辐射量是多少，政府没给他们提供任何的防护措施，大部分人以为只是普通的失火。直到陆续有人死去，人们才发现这是一场万劫不复的灾难。他们是英雄，却只能被偷偷摸摸地表彰，遮遮掩掩地死去。政府隐瞒实情，封锁一切相关消息，包括他们的死讯，有人说爆炸的不只是反应炉，而是整个价值体系。

女人们丧失了生殖能力，出现了无数的死胎，即使有幸诞生的孩子也出现各种问题。反应炉顶的国旗每过一阵子就会被腐蚀成灰，每插一次国旗的代价是一个生命的消失。核物理专家发现事故的严重性，奔走呼告政府要采取措施，投放碘剂。当局认为他疯了，威胁他如果再带着测试仪到处蛊惑人心就让他死于车祸。图书馆关于辐射的书籍全部被清理，政府亲手把自己的人民推向了死亡深渊，拙劣的手段让人胆寒，或许这样的事故远远超过政府所能承受的范畴。人们在电视机前等着通知，但是迟迟没有指示，报道只会反复说着：“火已经灭掉，没有大问题，大家放心生活。”但那只是自欺欺人的政治手段，大自然第一个站出来，狠狠抽了政府一个耳光。大自然里再看不到麻雀和金龟子，蜜蜂迟迟没有出巢采蜜，它们对辐射最敏感。人们闻不到苹果树的花香，皮肤出现黑洞，浑身疼痛，从河里回来的渔民浑身像石墨那样黑，梭子鱼无头无尾，不停地有人死去。

人们不相信报纸、广播和电视，而是借观察官员的反应来判断信息。长官们用特殊供应的食物，服用碘片，穿防辐射衣物，把孩子送到别的地方，而普通民众却暴露在辐射之下，食用有毒的牛奶和马铃薯。无数的人民被悄无声息地推向死亡边缘，无人能够掌控局面，就像世界末日碰上了石器时代。这场可怕的战争让人无处可躲，地下、水里，空中都逃不掉，切尔诺贝利不再是任何人的土地，上帝收回了这里。

切尔诺贝利人追问为何他们要遭受世人的遗弃和人情冷漠的利剑，难道不公从来都没有缘由？土地上的松树和常青树变成了红色，后来转为橘色，积水变成了绿色和亮黄色的。切尔诺贝利人生下来的孩子身上流的不是血，而是不知名的黄色液体。生孩子是一种罪孽，爱人也成了一种罪孽。人生的无力感把人彻头彻尾地淹没，埋葬，消失在一个被世人遗弃的角落。

当生活变成了生存，人该追求怎样的生命价值和意义？有些人注定是要与时间赛跑，像是身体里藏了个炸弹，可能随时会告别人间灰飞烟灭。当疾病的魔鬼把刀架在你脖子上时，那种如履薄冰之下却要假装坚强的滋味是何等心酸？人微如草芥，天生对很多事情是恐惧而无能为力的，可能有时你会追问为何你要忍受那些一般人不需要面对的折磨？为何老天让你的天空变得漆黑一片？为何你要承受这么多？生命向来不公，即使人注定有生有灭，但老天总喜欢在你的生命里添油加醋，搅起一番波澜。大部分的人是幸运的，遇到再天大的事也大多与生命的存在与否无关，人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从容地面对那些糟心的事呢？

或许正如史铁生说的那般，人的一生若没有挫折，没有坎坷，没有望眼欲穿的企盼，没有撕心裂肺的煎熬，没有痛不欲生的痴癫和疯狂，没有万死不悔的追求与等待，当成功到来之时你不会有感慨万端的喜悦，在成功到来之后也无法拥有有刻骨铭心的幸福，有时事情太顺利反而会冲淡其魅力。

有的人生命里甜多一点，有的人苦多一点，但人生百味酸甜苦辣都会存在，哪怕是最让人羡慕的人都有着难以言说的痛苦。很多话有时就像鸡汤一样能够自我安慰，但能真正从危难边缘挣扎着挤出一个微笑的人并不多，能够驾驭生活大起大落的人必然需要有着强大的内心。生活或许就是不断地在打磨你，直到你能够拥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从容面对未知的一切。

有时真实的人生远比小说离奇精彩，你看着别人的故事，走着自己的路，产生无数的追问，追问过去，也追问未来，每一次的追问或许都为了能把现在过得漂漂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