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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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6月17日  星期日  天气阴有小雨

“春风化雨暖透我的心

  一生眷顾无言地送赠

  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

  教我坚毅望着前路

  叮嘱我跌倒不应放弃”

01

Beyond 的这首歌，是我每次去K歌必点的曲目。黄家驹唱这首歌，是给他的母亲。我唱这首歌，是给我的父亲。

2005年，6月。

“爸，我笔试通过了。如果再面试通过，就可以顺顺利利地出国了。可是，还要一笔劳务费……”

每次说到钱，我就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一家四口，我们都依靠父亲的摩托载客，凑合地过日子。除了学费，我从来不会跟父亲开口要钱，因为我知道，扣除家庭开支，他的口袋里，经常都是200～300元的流水支出。

“劳务费要多少？”父亲呷了一口地道的铁观音，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靠在一个长方体纸盒子的旁边。那个纸盒子里面，装的就是袋装铁观音的茶叶。

盒装铁观音，零售价一盒1元。

“3万以上，具体要看面试的公司，不同公司，劳务费不同。”

“3万，我们家里只有2千元。”父亲的脸忽然变得异常平静，他想掩饰自己的内心，但是满脸的忧愁已经无处可藏。

“爸，到时候看看吧，还没有面试呢。”我想打破这样的氛围，让自己假装若无其事的感觉。

3万，对于一个一年的积蓄只有两千元的家庭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02

两个星期的时间，我经历了三场的面试，在第三场面试结束的时候，中介公司告诉我：你被录取了！

我被录取了！

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我却高兴不起来。机会来了，可是，我怎么去凑集中介费？那张录取单子上面，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中介费3.5万。

3.5万！我家连1万都没有，去哪里筹集这3.5万呢？

“爸，我面试通过了。可是中介费要3.5万……”

我打通了家里的电话，再怎么难，我也是要面对。

“3.5万？孩子，我们别去了，好吗？家里没有这么多钱，我们不出国了。就在家里，安安份份地打工，一个月1000元，我们慢慢把钱存起来，好吗？”

“爸，我一定要出国。你看，我打工这些年，根本就没有存到钱。没有钱，怎么盖房子？”

“盖房子，可以慢慢来，不用着急。”

“爸，不是我着急，关键是我想不到可以更快赚到钱的方法了。我不会做生意，我们要怎么样才能攒够钱盖房子呢？根本就不可能。”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电话里说不清楚，回家再商量吧！”

父亲说完就把电话挂了，他从来不会对我发火，这一次，他真的生气了。

03

背着3.5万的包袱，我回到了家里。

“爸，我回来了。”

放下背包，我走近父亲，他正喝着他的铁观音。

“你真的想好了吗？非得出国不可？”父亲直奔主题，只是见到我的时候，没有电话里那么激动。

“嗯，想好了。非出去不可，只有这样，才能改变我们的生活。”

“好，既然这样，脸皮厚一点，我带你去亲戚家借钱，看看能不能凑到那个数。”

“好，我们明天去。”

原来这几天，父亲在家里考虑了我的资金问题，决定去跟亲戚借钱。他想带上我，希望亲戚朋友看在我的份上，一个一心想要改变家里困境的孩子的份上，可以伸出援手帮助我们。

父亲平常比较少走动那些亲戚，因为他都在载客，家庭的唯一的收入，都是他不辞辛苦，风里来雨里走，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

04

6月的中午，太阳很大。道路两旁的柳树低垂着头，一切显得那么安静。这么热的天气，很多人都在休息。

父亲说，这个时候去走亲戚，大部份都会在家里。

我们就选择在中午12点去拜访亲戚，我坐在父亲背后，拉着他的衣角，父亲踩上那辆红色的捷达摩托车，轰隆隆，我们一起出发了。

我们首先来到一个叫表姨妈的家里，这个表姨妈是所有亲戚家里最有钱的，她的儿子办了一间加工厂，表姨妈自己还是养殖大户，主要是养殖农家猪。

表姨妈见到父亲，满脸的热情。一边泡着茶，一边和父亲聊起了近况。我坐在一旁，除了不停地喝茶，就是不停地点头。第一次和父亲出来办正事，心里很紧张。

父亲天生老实，不善言辞。

喝茶喝了半个小时，父亲才开始进入主题。

“姐，我这女儿想要出国，需要一笔中介费，不知道姐这边能不能帮忙一下，借点钱给我们。”

父亲说话的时候，我听得到他的声音在颤抖。

“哦，出国啊，出国挺好的。只是，我们最近养殖场的生意亏损很严重，现在都是去信用社借钱的。我是很想帮忙，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嗯，没关系。知道你们也是不容易，打扰你了，我们先回去了。”

我就跟着父亲的身边，点头，微笑。

离开了表姨妈家，我问父亲：“爸，现在回家吗？”

“不能回家，这才第一家，我就不信，我们花一天的时间去走亲戚，会借不到。”父亲一着急，就脸红了。他戴上安全帽，额头上的汗珠，已经流到了鼻翼。

“爸，纸巾给你，擦擦汗，我们继续去走亲戚。”

看着满头大汗的父亲，我的心里很内疚。

05

父亲带我来到一个表姑家，这是父亲的表妹。家里盖了小洋楼，我们去的时候，表姑正在家里和几个女人打扑克牌。

“表妹，打扰一下，有事和你商量。”父亲走近表姑，在她旁边低声下气地说。

“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我现在忙着呢……”

扑克牌洗牌的声音，几乎可以盖过父亲的声音。那么多陌生的朋友，父亲怎么好意思跟表姑提及借钱的事情。

“那你忙吧，改天再说。”父亲还是凑到了表姑的耳边，才能说得清晰。

“好吧，不好意思哦，我在忙着打牌。”表姑专心致志地打牌，连声招呼都没打，估计当时，她完全没有注意我的存在。

第二家亲戚的拜访，就跟吃闭门羹没什么两样。

父亲走出表姑家的时候，直摇头。他之前的信心，已经不知跑哪里去了。

“爸，还借吗？”

“借，今天一定要借到钱。”

我们又来到了一个表叔家，一栋没有装修的三层楼，这是我们拜访的第三家。

表叔开了一家药房，他也在自己的村里做起了赤脚医生。

我和父亲去表叔家的时候，刚好有病人来找他，我们就在一旁等着。

等到病人看完的时候，表叔就问父亲：“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孩子不舒服？”

“没有，身体没有不舒服。今天来，是想找你商量个事。”父亲先开口了，他知道这个表叔职业病很重，一会就要问一连串和身体有关的事情。

“商量事情，有什么事吗？”

“就是我这孩子想出国，需要一笔劳务费，不知道表弟能不能帮忙一下。”这次父亲有了经验，有了胆量，直奔主题。

“这个嘛！大哥你也知道，我这药店，生意不怎么好，在农村这种地方，大家都很舍不得花钱的。想通过药材赚取利润，那只能想想而已。你看啊，我这栋三层楼，为什么迟迟没有装修？还不就是因为没有这个，没有毛爷爷啊！大哥，小弟帮不上忙啊，真是对不住。”

表叔一边说，一边摇头。这有点文化的知识分子，果然不一样，拒绝别人，都可以拒绝得感情这么丰富多彩。

“不好意思，打扰了。”父亲低声下气地跟表叔告别，他已经不知道接下来我们该去哪家了。

“爸，安全帽戴上吧！”我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只有每次从亲戚家走出来的时候，才会说上几句。

“不戴了，我很热，一肚子的火气加上一脑子的怨气，不戴了。孩子，爸爸对不住你，借不到钱啊。就这几个亲戚经济比较好，其它的，跟老爸一样是农民，一把锄头，四面朝天，没什么积蓄的。孩子，我们不出国了，好吗？安安稳稳地在附近工厂打工就好，我也不期望你赚多少钱。”

“爸，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我忍住泪水，只有坐在父亲背后的那一刻，我才泪流满面。是我的错，让父亲这么低声下气地乞求别人的帮助，让父亲忍受这样的折腾。

那天我们回到家里，已经晚上6点多。我看到挂在墙壁上的那本日历，满满印刷着红色的图案，上面清晰地印着：父亲节！

那个晚上，我失眠了。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想着今天是父亲的节日，我的胸口一阵一阵发酸，是我对不起父亲。也就在那一刻，我坚定地告诉自己：给父亲盖房，让父亲过上好日子，就是我的目标。

父亲节过后的第三天，伯父和姐姐帮助我们解决了资金的问题。我，如愿以偿地走出国门，也实现了自己的诺言：给父亲盖好了房子。

当我回国看到盖好的房子，看到父亲脸上的笑容。几年来的努力，都是很有价值的。

直到今天，我有了自己的家庭，我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一个男人，一家之主，要去和别人借钱，需要忍受多少的质疑。

质疑他没有能力，满足孩子的需求；质疑他没有本事，才几万块钱，还要去跟好几个亲戚开口。

现在，农村城市化建设的发展，也让父亲受益良多。一家人在时代建设的道路上，开始从农民向个体私营转化。只要努力，一切都会越变越好！

而我，作为父亲的女儿，在每年的父亲节，我能想到最好的礼物，就是让他开心！

“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

  教我坚毅望着前路

  叮嘱我跌倒不应放弃

  没法解释怎可报尽亲恩

  爱意宽大是无限

  请准我说声真的爱你”

365无戒极限挑战日更营  第128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