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午后,骄阳似火,呼吸进来的空气随时都要把肺点着。热气腾腾的水泥地上,我踩着恍惚的影子,拖着重重的行李箱,迈着灌了铅的双腿,灰溜溜地离开了上海。坐着陌生的公交车,经过换乘,辗转多时,坐上火车去了一个叫义乌的小城。
毕业分配,去上海了,好多人羡慕。队长也说:“你小子,看不出来,深藏不露。”到了上海,没喝上一口水,就被打发去了义乌。义乌是世界小商品集散地,经济很发达,义乌有个军民合用机场,战略位置很重要。我对她的认识仅此而已。
走出火车站,坐上接站的吉普车,历经热闹喧嚣、繁华,走进荒芜。新建的营区很突兀,周围一片荒凉,远处是山,近处是丛生的杂草。偶尔,草地里会有惊起的飞鸟,草丛中会窜出一两只慌张的野兔。
营区是崭新的,院里院外,好像两个世界。一边是城市,一边是农村。
接站的老同志说:“你们的运气真好,一来就住新营区。我们一直住老营区,在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里,那里的条件很差,我们经常自己做饭吃。”后来,我也去过那个小村子,依山傍水,紧挨着热情的村民,烟火气息很浓烈。
老同志比我们早毕业四年,除去繁忙的工作之外,他们买菜、做饭,鞍前马后,为更老的同志和领导改善伙食,提供服务,当了四年的小媳妇。他们望穿秋水,终于把我们盼来了,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梦想即将实现。我分明看到他们饱尽沧桑的老脸上泛出掩饰不住的灿烂油光。
我们四个人住顶楼的一套两室一厅的房间,房间内干净整洁,空空荡荡。后来,买了布艺的衣柜,仅有的几件衣服才有安家的地方。
营区周边还没有发展起来,市政工程没有配套,用水非常不便。我们买了大大小小的塑料桶用来盛水。每周两次,部队的水车会送来甘之若饴的自来水。水车旁,拎着红色小桶的同志们排着长长的队伍。三伏天,久旱逢甘霖,每个人都满怀期盼,迫不及待。
洛阳纸贵,义乌水贵。水,来之不易,每个人可以打几小桶水都有严格的规定,节约用水也在无意之间达成了高度的一致。新老同志之间却有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老同志乐于报团取暖,集体作战,新同志却喜欢单溜。阿苟常说:“你们都是单机跟进,各自为战,从来都没看你们飞过编队。”其实,我们都是隐蔽出航,最终常常聚到一起,火力全开,只是不想带着拿腔作调的老同志们一起玩而已。
工作很忙碌,难得空闲,经常会去“香港街”散步,那条街是距离我们单位最近的繁华地带。周边许多工厂,一到晚上,下班的年轻人成群结队的到街上寻欢作乐。那里有很多故事和传说,单位里五六个老同志去吃饭,黄瓜、毛豆、花生还没上齐,两箱啤酒就被翻了个底朝天。
那时的生活很单调,去网吧时,经常会碰到领导像佛一样趴在网上斗地主。单位里严禁上网,领导经常会装模作样的给我们提要求,背地里,他总是身先士卒,冲在违反规定的最前面。在娱乐界,他是当仁不让的一把好手。
那条街上,有一位兼职修鞋的中年大叔,深受年轻人的喜欢。
义乌发展很快,短短几年的时间,营区已经被高楼大厦包围。
与繁华相比,更喜欢她的荒凉。那时阳光正好,青春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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